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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恒慢了半拍,“表舅说的是。”

这是谭盛礼教他们的最后一课,等他出京这天,望着来送行的学生们,他说了同样的话,朝堂尔虞我诈,不乏有玩弄权术者结党营私党同伐异,谭盛礼不希望学生们将来卷入那些纷争里将自己变成那样的人,人心复杂,其实并不复杂,是环境让人心变得复杂了而已。

他穿着身簇新的长衫,眉眼清俊,拱手与众人道别,“望诸位学问精进,学有所得。”

此来送行的除了国子监的学生,还有很多读书人,无不红着眼,面露不舍,闻言,齐齐还礼,“望不辜负谭老爷所期。”

春雨绵了两日,天空不见晴朗,牵着闺女的谭振兴站在人群最后,只模糊看清谭盛礼的轮廓,以及不甚挺拔的身形,骥不称其力而称其德,哪怕父亲老了,仍如山高如海深,他紧了紧大丫头的小手,哽咽道,“世晴啊,祖父真的走了。”

小妹劝他别难过,父亲忧国忧民,困在京城是辱没了他,就该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帮助更多人,可当那辆马车在视野里慢慢远去时,他仍悲伤得不能自已。

大丫头姐妹两肿着眼,听着众人齐声恭送祖父的声音,眼泪蓄满了眼眶,“父亲,我们回去吧。”

雨幕中,送行的人们不肯离去,眺目望着烟雾中飘渺的官道,仿佛谭盛礼站在那,目不转睛地看着。

很久,很久。

此去黔州共有两辆马车,车夫是朱政和袁安,两人留在国子监是受廖逊恩惠,多年不离去是想抄书留给后人,认识谭盛礼后甘心为其鞍前马后,这些年他们抄的书够多了,谭盛礼说他们不嫌弃的话可以抽空给他们讲学,这趟去黔州,他们赚大了。

车内宽敞,唐恒大咧咧的倒着睡觉,刚闭眼就感觉眼前有什么晃了晃,皱着眉睁开眼,只见乞儿握着根木棍在他眼前轻晃着,“恒哥,该读书了。”

唐恒:“……”

旁边谭盛礼已经翻开了书,神色不明,唐恒心惊肉跳地坐起,“表舅。”

“《论语》读到哪儿了?”

唐恒:“……”读是没怎么读的,顶多卢状读的时候他听了几句,记得的却不多,见谭盛礼动了真格,唐恒打了个冷战,“表舅,我天资愚钝,不是读书的料,能识得几个字已是老天赏口饭吃了,哪儿好奢求再多,不若……”

谭盛礼抬眸,“你知道为什么我以前不教你读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