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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泡上茶,眺望了眼,“如今京里太平,哪有什么坏人。”

薛葵阳一噎,是啊,衙门挨街清理地痞无赖,风气不能再好,哪儿会有人在国子监作恶呢,薛葵阳的视线落到温和如初的谭盛礼身上,哪怕贵为天下读书人敬重的祭酒,谭盛礼脸上没有任何倨傲,穿着身不起眼的长衫,站在人群里就会被淹没似的……

然而他知道,无论谭盛礼在哪儿都是最受瞩目的,这份气度,再过百年都再难有第二人了。

“真庆幸你来了京城。”要是留在绵州就埋没这身才华了,于国于民都是损失,昔日刘备三顾茅庐或许就是有此担忧吧,做人该如谭盛礼,为师更要如谭盛礼,薛葵阳又说,“能认识你,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谭盛礼好笑,“薛兄太抬举我了。”他道,“能认识薛兄是谭某的福气。”

上辈子他常年陪伴皇帝,不曾体会底层百姓的生活,辅佐皇帝颁布的律法造福了一些人,终究不如自己的感受来得深刻,从惠明村到国子监,是他遇到的好人们造就了他的名声而已,若他遇到的都是大奸大恶的人,哪有今天。

谭盛礼告诉薛葵阳他在府城遇到的混混,那些人看似凶残,到底良知未泯,渴望有人拉他们出深渊,只是他凑巧经过罢了。

“也是你心善,他们心存敬畏,只是你要多个心眼,否则真遇着那十恶不赦的人就惨了。”薛葵阳经历过些事,做不到谭盛礼这般相信人,担心谭盛礼多想,又道,“不过你在国子监,整天和学生们打交道,恶人也不会找你。”

谭盛礼沉默不语,薛葵阳愣住,想到什么,惊讶道,“怎么着,你要离京?”

“嗯。”谭盛礼眺望远处房舍,“世道好,想多走走。”

薛葵阳想起谭盛礼收留的乞儿,据说他想跟着京里乞丐们离京去岭南的,后来又打消了这个主意,薛葵阳惊疑,“你要去岭南?”

“不好说。”

薛葵阳沉默了,仰头灌了口茶,“看看大好河山也好。”

走出国子监,薛葵阳心事重重的,没有坐车回府,而是顺着街命小厮推着轮椅往回走,街上的人们都在聊这次冬试,有那没能进去的,问去过的人,“你们这么多人不怕打扰人家考试?”那些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少爷,要是因他们打扰考得不好,事后不得剥了他们的皮啊。

“咱们在考场外站着,又不说话,不会打扰他们的。”穿着麻布长衫的男子说,“祭酒大人放咱们进去是希望咱能涨涨见识,咱这辈子没读过书,不识字,总听人说读书好,读书明理,但除了能做官咱啥也不懂只觉得读书浪费钱,但看他们考试,我觉着人哪,还是得读书。”

“哦?”那人又问,“读书有什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