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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然,这场院试对许多人都不公平,被告到上边,学政大人会受牵连。

清晨笼罩着雾气,脸颊润湿,注意到赵铁生的视线,谭盛礼抿唇微笑,“赵兄可有把握?”

赵铁生但笑不语。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考场离得远,到考场外的空地时天光已隐隐泛白了,前边黑漆漆的尽是人头,衣着不同,年龄不等,赵铁生看到个年纪比自己还大的考生,那人驼着背,头发花白蓬乱,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翻书,赵铁生不禁想到自己,感慨出声,“若岁月待我们宽容些就好了。”

从黑发到白首,唯有岁月知晓他们勤学苦读,不曾荒度过,世间人多勤奋,唯岁月残忍,不肯给他们实现抱负的机会。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谭盛礼看清了老人的面容,内心震动,约古稀的年纪,历经风霜的脸皱纹深邃密布,身材瘦削,如严冬枯木,毫无生气,头顶丝丝银发,仿佛寒冬厚雪覆盖,他低低长叹,“岁月虽不饶人,但其坚韧的意志历久弥新……”

东边,太阳徐徐上升,雾气散去,露出考生们清晰可见的面庞,院试共考四场,翌日清晨交卷,提前交卷者能离开,否则只能待在号房,晚上趴在桌上休息,就谭盛礼所知,约莫整个西南才如此,在文风盛行的江南,院试便为考生们备了木床被褥,考生能像在家时躺着睡,但西南偏僻,衙门没钱,连这考场都是几十年前建造的,随后不断地修葺翻新,根本挪不出多余的钱请工匠造床。

院试这几天是无比煎熬的,谭盛礼和赵铁生他们道,“若交了卷就径直回去,不用等,最后天约在岔口见吧。”说着,担忧地看了眼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这几天天热,不知他禁不禁得住。

有些心情,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懂,因着那位老人,谭盛礼和赵铁生兴致都不高。

光线渐渐明亮,衙役们扯着嗓门吆喝招呼众人排队进场,天气热,衣衫薄,是否携带纸条轻易就能发现,因此衙役搜身的速度很快,考生们进场的速度也快。

左右两侧皆可入场,各侧排两排,谭盛礼他们顺着左侧排,不偏不倚,又碰到了刘家人,刘明章送两个弟弟来的,顺着队伍他仍不肯离去,低头细细叮嘱着什么,双方见面,仿佛不认识的陌生人,谁都不曾主动打招呼,谭振兴在赵铁生后边,弯着背,狠狠剜了刘明章眼,嘴里无声骂了两句。

他嘴唇动得快,刘明章状似不懂,倒是他弟弟刘明德几不可闻的哼了声,谭盛礼在最前,并没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只是入场后,他回眸瞅了眼两个儿子,两人专心低头走路,眼睛并不到处张望,分外老实,谭盛礼收回视线,兀自去前边抽签,顺着木签找号房和位置。

左右两排房屋,左边双号房,右边单号房,房屋相对,单双号房的考生们面对面而坐,因着隔得远,看不清彼此的考卷,但谁要作弊,必看得清清楚楚,加上监考官在走廊里巡视,考生们想作弊就更难了,谭盛礼在九号房,临走廊的这列,通风凉爽,谭盛礼落座后先检查笔墨纸砚,有问题及时找衙役换,不然等考卷发下来只有交卷时才有衙役搭理你了。

刘明德坐在他旁边,谭盛礼注意到他略显鄙夷的目光,并未侧目,检查完毕就静静坐着不动了。

照往年规矩,最先考贴经,最后是诗文,今年不同,谭盛礼拿到考卷翻了翻,全是诗文,号房安安静静的,俱是磨砚的声响,不像府试题难,人人倒吸冷气哀嚎遍野,共两张试题,谭盛礼先读了遍题,心里有数后再研磨,余光注意到周围人已经开始动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