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不敢再多想。

许昌顺着急办事,勉强冷静下来,收刀回鞘,冷冷地瞪他一眼。

“灭火,上马!”

这下所有府军都不敢多嘴,熄灭了手里的火把,纷纷上马。一百人返回城内,其余四百人的队伍列为两队,跟着许昌顺以及四位副使,踏着夜色朝远处奔袭而去。

左都副使——袁祯驾马紧紧跟在许昌顺后头,暖风从他脸上裹挟而过,带来了沿岸潮湿的江水气息。他和一旁的同僚在疾行中交换眼神,又都默默地看向前方马背上那身影。

地方驻军或三年换防,或三年换将。他们五人带兵在天津府不过一年,许昌顺却已经任天津府驻军统领足有四年,作为上下属,他们素日虽谈不上多深厚的交情,但总也算上下和睦。可如今看来,他们着实不够了解这位上官。

他不由焦虑。一军统领但凡出事,牵连的就是整个军队。他们这几个人,手底下这些兵,这么多年来在各地换防无不是兢兢业业,又有什么错?

这时,官道前方一里路的地方出现了十五六个人的车马队伍,火把的亮光照亮黑暗,大约是想要提前到府城外,等待一早进城的行商。

那些行商远远就听到了道路上马蹄的轰鸣,紧跟着看见疾行而来的沉默的军队,于是都自觉地避让到路的一边,打算等军队离开再继续前行。

许昌顺却单手拔出了马刀。

“列队清障!”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分外嘶哑阴森。

四个副使还来不及反应,身后的骑兵们已经整齐划一地拔出马刀,三尺长的刀刃反射出一片片雪亮森冷的光。

只不过短短几个瞬间。

许昌顺马速丝毫未降,持刀迎头冲向那支正慢吞吞避让到路边的行商队伍。两列骑兵如同幽灵一般井然有序地从两侧包围住行商,团团将之围住。随后那圆圈里便传出刀刃切割过人体的声音,几声惨叫未及发出就湮灭在死亡里。

眨眼功夫,一场屠杀就已完成。

袁祯这才驾马到跟前,几乎从马上滚了下来。他扒开马队,挤到中间一看,险些晕厥。

死光了!

全部都死光了!

这些行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里头还有镖师打扮的壮汉,连兵器都不及拔出,尽数一刀毙命,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没有一个人的双眼是阖上的,但这些僵直注视前方的眼睛里,都是茫然。

连死都不知道是为何而死。

“你!许昌顺!”袁祯目眦尽裂,浑身颤栗,猛地拔出长刀指向马上的人,“你、你疯了——你疯了!!你简直是——简直是——”

他满腔震惊和悲愤不知该如何发泄,太平年间,身为守卫一地百姓的军人,怎么能!?竟如此目无王法,随意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

许昌顺满脸溅血,面无表情地驾马到他跟前,阴冷地注视着昔日这位下属。

半晌,他轻蔑地一笑,握刀向前,用刀尖轻而易举地拨开了袁祯指向他的利刃,随后将自己那马刀上的人血,就着对方的衣襟,慢慢擦拭干净。

“袁祯,今夜我等的任务,就是清缴城外的刺客,”许昌顺用刀背拍拍左都副使僵硬的侧脸,“你现在这样,是要公然违抗军令吗?”

袁祯浑身发抖,热血一阵阵冲向脑子,以至于令他眼前发黑。

他刚准备开口,两边肩膀就被扶住,狠狠地往下压——

“砰!”

袁祯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随他一同跪下的还有另外三个副使。

“请统领息怒!标下几个为统领马首是瞻,忠心耿耿,绝不敢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