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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于是没有说话, 只紧紧盯着下方局面。

安阳本也是自己惊诧,并没有指望皇帝会说些什么,因此也没注意到自家皇兄的那点不自在。她又在城楼上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刀光剑影闪过,自己可能比下方比斗的两人还要紧张。

终于,安阳按捺不住,提起衣裙转身便向着城楼下跑去,皇帝也没有拦。

城楼下宫门洞开,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宫门前后的青石板路上都染上了一层浓厚的血迹。尸体倒伏在路上,偶尔还能看见有断臂残肢散落满地,安阳却仿佛没看到一般踩着血水出了宫门,一步一步都能感觉到一种难言的黏腻,足使人头皮发麻。

谁也没想到堂堂长公主竟就这样跑了出来,但好在这时战事已经结束,除了还在比斗的信王与徐沐之外,连投降的叛军都已经被收押。

安阳跑得很快,不多时便来到了包围圈的外围,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也很快给她让开了路。

一心挂念着徐沐的安阳没有多想,便直接顺着禁军让开的道路走了进去,内圈的比斗却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徐沐几次险象环生是没错,但她这些年征战沙场,身手也早不是少时可比。所以再如何的险象环生,信王也没能真正伤到她,倒是信王养尊处优少了历练,身上已是添了几处伤。

这时的徐沐就好像一个沉着的猎手,眼中有着势在必得的同时,本身也并不缺乏耐心。哪怕信王几次出言想要扰乱她的心神,她也不曾打乱半分步调。

然而这样的良好的节奏,终于还是随着安阳的到来被打破了。

彼时信王刚被徐沐一剑逼退,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一抹不属于战场的粉色。待看清来人是安阳的那一刻,他几乎想也没想就转剑刺了过去……

他已是穷途末路,之所以还在这里与徐沐比这一场,不过是不愿意就这样束手就擒,临死也还想拉一个垫背的——徐沐与他仇怨颇深,不仅是徐沐恨他杀父,他又何尝不恨徐沐几次三番坏了他的事?现在安阳来得正好,且不提那日花朝他便怀疑两人有情,即便没有,拉上皇帝的胞妹垫背也不错。

结果没有让信王失望,他一剑刺向安阳的同时,徐沐几乎本能的扑上来相救。他刺向安阳的一剑被拦下了,可徐沐却因施救而空门大开,正好给了信王攻击的绝佳机会。

一剑划破了银甲,信王眼中喜色刚现,谁料下一刻就觉喉头一凉。

徐沐微微偏了下头,正好躲过了喷薄而出的鲜血,只有星点的殷红染上了她的侧脸。

这一下电光火石发生了太多,许多人尚且没反应过来,便见前一刻还拼死搏杀的信王忽然停下了动作。下一刻随着鲜血喷溅,他手中的长剑也“叮当”落地,旋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安阳被徐沐护在了身后,但她还是看到了信王双手捂喉,眼睛暴突的可怖模样。

说实话,她有些被吓着了。哪怕在此之前她已经见识过战场,也看多了死人,可这个垂死之人变成自己熟悉的人,甚至就是自己长兄时,给人的感受便全然不同了。

安阳在信王倒地的时候,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旋即她便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再看向那依旧持剑站立的人时,心中的惊吓便又换做了紧张。于是她再不看垂死的信王一眼,紧张的上前拉过徐沐,连声问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徐沐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信王。她看着他脱力跪倒,看着他徒劳的捂着喉咙,看着他喉间“咯咯”有声最后凄惨的死去,眼底那抹仇恨的火光终于缓缓熄灭。

可大仇得报,她竟也没有多少欣喜,心里反倒觉出些空荡与茫然。

也就在这时,徐沐听到了安阳的第二次询问。她回过头来看到安阳,大脑其实还没太反应过来,便下意识答道:“我没事。”

安阳闻言似松了口气,旋即后怕与欣喜同时爬上心头,情绪倒比徐沐这个当事人更激烈些。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此刻的环境,张开手臂就一把抱住了徐沐,激动莫名:“太好了,你终于报仇了,欺负过你的人终于死了!”

这一句话终于将徐沐从神游天外中拉回了神,她微微弯起了嘴角,抬手回抱住了安阳。她抱着安阳的力道比安阳抱着她还重,脑袋也贴下来,靠在了安阳颈间:“是啊,真好,我终于报仇了。”

两人的情谊是旁人不懂的,但她们显然忘了,周遭还足足围了几圈禁军。

围观了这一幕的禁军是何想法自不必说,想来不必等到第二日,长公主与徐将军的绯闻就能传得满城皆知。而城楼上同样围观了这一幕的皇帝却只挑了挑眉,觉得这个妹婿算是稳了——他家皇妹是早动心了,就算徐沐不肯认,这一抱之后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