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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皇帝露面,一句话便动摇了军心,一旁穿着甲胄的信王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尤其发现身边两家同伙都面露迟疑,忙出声提醒道:“事已至此,诸位难道还能回头?”

这话说得将军们一凛,可不是,哪怕是被信王骗了,他们也早没了回头的余地。

没了退路,自然是要破釜沉舟。兵马司指挥使索性策马上前,指着城楼上的皇帝扬言道:“陛下已经驾崩,这人就是个假货,穿着陛下的冕袍就以为能瞒骗吾等。众将士且不要听他妖言惑众,还得尽快冲进宫门,才好诛杀叛逆,拨乱反正!”

皇帝是真被这不要脸的言辞给气笑了,甚至还想问问他们口中的叛逆到底是谁?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一支冷箭便冲着他飞来,所幸皇帝身手也还利落,这才躲了过去。

护卫皇帝的禁军被吓得不轻,忙不迭举起盾牌又将人给围住了。于是皇帝只好从盾牌的缝隙间往下瞧,不出意料看见了刚刚放下弓箭的信王,以及他脸上的阴鸷狠戾。

信王一箭未能得手,心中也有几分遗憾,但旋即他便扬声下令:“攻城!”

叛军们听这双方对峙听得稀里糊涂,作为底层的小兵没人在意他们的想法,也没人会给他们时间思考,便又在上官的驱使下继续攻城。

有云梯被架上城墙,城楼上的禁军伸出长杆将之推到。或是来不及的推到的,有叛军顺着云梯爬上了城楼,便又被守在垛口的禁军一刀劈下去。真正能登上城楼的人很少,但城外骁骑营与兵马司两拨人齐聚,前仆后继的攀上城墙,也足够禁军们手忙脚乱了。

这还不止,京城之中也不知信王从哪儿弄来的檑木。伴随着叛军们的呼喝之声,一下一下撞击在宫门上,直震得人心都跟着颤抖了三分。

皇宫的城墙自然是城坚墙厚,宫门的用料也比普通城门更牢固些。可饶是如此,也不能弥补守城禁军的短缺——禁军的人数本就逊于骁骑营和兵马司,现下两边人马合于一处,若非禁军还有城楼可守,只怕早就顶不住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浓,灰黑的青砖被鲜血浸透,变作一中浓郁的暗色。

禁军统领终于找到机会上前,匆匆行了一礼后,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劝皇帝道:“陛下,城楼上多有危险,还请陛下暂回宫中,以保万全。”

皇帝听到这话刚要开口,城楼下便忽然射上来一拨箭雨。所幸护卫的禁军早有防备,连忙将盾牌举到头顶护得密不透风,不仅护了皇帝周全,连带着禁军统领也沾了些光。只不过那箭矢撞击在盾牌上的“笃笃”声不绝,听得人也是头皮发麻。

等这一拨箭雨过后,禁军统领便更着急了,再次劝道:“还请陛下移驾。”

皇帝终于有时间表态,忙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朕就在此,与众将士共同进退。”

这话听着很是鼓舞士气,但禁军统领听了只想骂娘——以皇帝的身份在城楼上督战,鼓舞士气归鼓舞士气,但势必也需要分派更多的人手保护。禁军人手本就捉襟见肘,再来个软肋让人拿捏,他真是想想都觉得头疼心累。

皇帝一意孤行自然没人能劝,再说皇帝也不觉得自己是累赘。他说完这话,往京城南门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然后在喊杀声中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宫门处的喊杀声传不到宣室殿来,可宣室殿中的人却也未必能够安心。

皇帝离开后宫殿里便只剩下安阳与皇后了。皇后心中的焦灼不会比安阳少,但她身为皇后自然比旁人沉稳许多,三言两语安抚了宫人,便又对安阳道:“皇妹不必着急,一切有你皇兄呢。”

安阳心不在焉的点头,却实在有些坐不住,时不时就会走到殿门前张望两眼。想也知道是看不见宫门情形的,可未知前途的等待,其实比直面风雨更让人揪心。所以等着等着,安阳终于还是等不住了,转头对皇后道:“皇嫂,我宫中还有些事,可否先回去一趟?”

皇后没想到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宫,本想劝几句,可两人的交情着实有限。再加上安阳那一脸焦灼也不像是会听劝的样子,便只好将多余的话咽下,只叮嘱道:“那就快些回去,路上也小心些。”

安阳勉强挤出个笑容,点点头应道:“知道了,多谢皇嫂关心。”

皇后见她执意要走,便将人送到了殿外,然后目送安阳领着自己带来的那些宫人护卫离开。一群人浩浩荡荡倒也颇有气势,想必路上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只是送完人便重新回到宣室殿中等消息的皇后不知道,安阳领着人刚离开皇后视线,便直接转了个圈儿,绕道往宫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