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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邵嘉音走了,邵成战战兢兢跑出来安慰嫡母,嫡母却没有再哭,而是静静的坐了一整天。等到了半夜,睡梦中的邵成被一个黑衣人带到了嫡母面前。

嫡母告诉他,她可能活不久了,这个家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邵成,让他跟着黑衣人离开西林国都,走得越远越好。

嫡母指着黑衣人道:“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人,他会带你安全离开,我死之后,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养在我跟前就是你的原罪,要是知道他们这么狠,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养你,那样你虽然过得苦,但好歹能活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邵成仍旧记得黑衣人抱着他离开,他从黑衣人的肩头回望,嫡母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眼神空洞麻木,犹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邵成抹了把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声音里满是哀伤,“黑衣人待我离开了西林,来到了南诏国境内,落脚在一个荒僻的山村,他陪着我整整三年,也教了我三年的功夫,之后就一个人离开了。”

“他是嫡母父亲的亲兵,嫡母的父亲是西林国曾经赫赫有名的靖远将军,老将军曾经救过他的命,临终前把女儿的安危托付给了他,他没能护住老将军的独女,能做的,只有拼上性命,去为嫡母报仇。”

“他一去就没再回来,我不知道他是否为嫡母报了仇,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他说嫡母只想让我好好活着,不让我掺和到里面去。”

邵成手抖得厉害,秦无咎听得直皱眉,听起来邵嘉音的背景有点复杂,里面谜题还不少,并非是原主记忆中被她爹一眼相中资质收为弟子那般简单。

吃了回春丹正盘腿坐着休憩的萧泰听得直愣神,半张着嘴呆呆的看着邵成,没想到邵成的经历也如此惨痛。

慕景行了然,“怪不得你方才一直避让邵嘉音,想来是因为你嫡母的缘故。”

邵成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我虽然深恨她忤逆嫡母,但她毕竟是嫡母唯一的亲骨肉,我不能亲手伤她。”

知恩图报,这也是人之常情,秦无咎就问,“你后来见过邵嘉音?”要不然今日也不可能认出来,毕竟分开的时候还都是小孩子。

邵成点头,“黑衣人离开后,我在山村等了两年没有等到他出现,就离开山村出外游荡,尽最大努力多学些东西,我那时着了魔一般想让自己变得强大,什么苦都肯吃,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倒真也学到点东西,炼丹就是那几年入门的。”

“有一次我缠着一个散修请教,请他喝酒的时候,在食肆里碰到邵嘉音跟几个云岚宗的人一起吃饭,一开始我没认出她来,只听周围人议论,知道是云岚宗出门历练的弟子,是他们说起你——”邵成小心翼翼的觑着秦无咎,秦无咎一摆手,“无妨,我早就更云岚宗恩断义绝了。”

邵成犹豫了一下,才道:“那几个人一直在恭维邵嘉音,说她资质卓绝,深得掌门和少主喜爱,走出门来也有足够的能力代表云岚宗,比起掌门曾经的女儿,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强上百倍不止,亲生女儿又如何,没本事还不是被赶走了。如今云岚宗八峰近万弟子,哪个不知道掌门的爱徒邵嘉音呢?谁还记得华清幽是谁。”

“我才知道坐在上首的那个女子竟然是邵嘉音,当时有个云岚宗女修非常羡慕的说,邵嘉音不仅掌门视为掌上明珠,少主更是青眼有加,说不定不久就能喝上她与少主的喜酒,邵嘉音就是未来的掌门夫人了。”

“不过邵嘉音好像并不喜那女修的话,她让那女修不要胡说,拧着眉斥责的样子跟小时候如出一辙,再加上她长大后跟我父亲有几分相像,是以我更加确定她就是邵嘉音。我没有跟她相认,她连亲娘都不要,怎么会认我这个从没正眼瞧过的兄弟。”

“再后来,我遇到了穆大哥,之后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秦无咎没急着发表意见,按说这是邵成的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等他们把得到的传承都学到手,把境界提上去,再去探寻这件事的真相肯定易如反掌。不过牵扯到邵嘉音,不知为何,总让她有些在意。

秦无咎琢磨着邵嘉音,尽力回想关于邵嘉音的一切,可她却发现,不知是不是原身下意识回避关于邵嘉音的事,关于邵嘉音的记忆,出了陷害欺负她这种事,其他的都似隔着一层雾气,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秦无咎不知道的是,不仅她在琢磨邵嘉音,在一艘雕梁画栋如同画舫一般的飞舟上,刚刚败退而走的云岚宗护法扶摇真人,也正与弟子班云中说起邵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