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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后先去乾清宫给武安帝文案,武安帝问问了良种的情况,知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便让秦无咎回去歇息。

看着秦无咎的背影,武安帝叹了口气,本来前一阵子他还在考虑无咎的婚事,把知道的青年才俊扒拉了一个遍,如今却觉得没有一个能配得上他女儿,嫁给谁武安帝都觉得亏了。

秦无咎并不知自己的“价值”在武安帝那里猛增,她直接回了含章宫,自从跟洪皇后撕破脸,秦无咎连面子上的工夫都不做了,压根就不让坤宁宫去,让憋着劲要给她好看的洪皇后又摔了一地碎瓷。

略修整两日,她便继续回到文华殿读书,与往日不同的是,姜绍出现在文华殿中,他是这么跟秦无咎说的:“父皇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该发奋,读书明理。”

秦无咎漠然点头,也不知姜绍怎么想的,做下那等恶事,难道还想化干戈为玉帛不成?姜绪对她则热情了许多,如果说原来有有一搭无一搭的示好,现在则是全心全意的拉拢。

倒是姜纶像往常一样,就如寻常的弟弟,课间跑过来偷偷的跟秦无咎要两个红薯,说像送给他小妹妹尝尝。

一天的课上完,秦无咎闲庭信步,边走边慢慢回味这今天讲的内容。刚刚这一堂讲的是《通鉴》,站在不同的角度,同一本书展示出的就是两个世界,文华殿讲的是帝王心术,站在帝王角度看《通鉴》,才真正明白它要讲的是什么。

正思索着,只听有人在后面喊她,“公主殿下请留步。”

秦无咎一回头,是个熟人,上次倒霉挨了她一刀的王松王翰林。

王松远远的就给秦无咎见礼,作为文华殿侍读学士,王松与秦无咎也算有师生之谊,秦无咎回了半礼,问:“不知翰林有何赐教?”

王松拱手道:“臣还未谢过殿下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殿下但凡有用到臣的地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此时秦无咎身处文华殿的院子中间,四周皆无遮挡,她倒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就那日情形,王松向她道谢也是应当,只道:“王翰林不必如此,我虽是救了你,但也是自救,何况还累你受了罪,翰林很不必如此。”

王松固执道:“虽则殿下不肯居恩,臣却不敢或忘,若不是公主,臣一家子老小都得折进去。”那日他神志不清之下真若冒犯了公主,要么全家死无葬身之地,要么帝王开恩,让公主下降,那他家中贤妻便性命不保。他这一辈子寒窗苦读拼命往上爬,为的就是叫母亲和妻子过上好日子,所以哪一种结局对他都将是灭顶之灾。

他微微抬起头来,对上秦无咎的视线,低声说道:“臣观殿下行事,当素有大志,臣王松不才,愿为殿下效死!”

秦无咎一挑眉,他真的明白自己的大志是什么吗?从这几天的别人话里话外的试探来看,她即便入了武安帝和朝臣的眼,他们多数认为秦无咎是要博一搏声望,用来抹平以前下降傅家不成坏掉的名声,好再觅一佳婿。

少数敢想的,最多也就是猜测她想效仿前朝弋阳长公主,开府分权,如诸王一般列土封疆。

秦无咎便道:“王翰林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

王松目光坚定,再次说道:“愿为殿下效死!”

此处并非能讲话的所在,秦无咎说了一个地名,“东首聚福楼酒家,天字甲号,三日后午时。”

王松再次拱手,诺诺而退。

回到含章宫,秦无咎也自记忆中把王松的情况翻了出来。王松虽然一直在翰林院,但他中间外放过两任亲民官,政绩不错,吏部评选皆为甲等,因此调任回京重新进了翰林院后,直接升为翰林侍读,为皇帝进读书史,讲解经义等。

与一般人们印象中清高自诩,目下无尘的翰林不同,王松官场上可以说是八面玲珑,为人处世却急公好义,常被人引为知己,在中青年官员中说话很有分量。

任益老贼之所以选他,就是因为王松这么个机谋权变之士,却并不肯为姜绍所用,与其将来便宜了姜绪、姜纶,还不如与秦无咎送做一堆,一起毁掉。

一夜之后,关于王松更详细的过往也摆上了秦无咎的案头。

王松是武安三年进士,年方弱冠就高中榜眼。他寒门出身,自幼丧父,由母亲艰难抚养成人,其求学之路更是艰辛。

妻子杜氏是隔壁邻居家的女孩儿,与王松青梅竹马,据说王松早年读书多靠其妻帮衬,成亲后更是由杜氏挑起全家生活的重担。两人感情极好,至今王松身边只其妻一人,从未有妾室通房之流。

正因为他侍母极孝,夫妻和睦,在清流中颇有名望,这样一个人,若真是中了任老贼的诡计,王松绝对不会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