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威不是不疼女儿,毕竟这是他仅剩的一点骨血,但作为皇帝,他习惯性的首先考虑这事对皇室、朝堂的影响,以及如何才能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压了压怒气,“摆驾坤宁宫,让公主到坤宁宫见朕。”

坤宁宫中的气氛更差,洪皇后的消息没有武安帝那么灵通,她这刚刚接到禀报,还没从震惊和愤怒中回过神来,闻听圣上驾到,才陡然心慌起来,勉强压住慌乱起身迎接姜威。

姜威大踏步进来,也不理向他见礼的洪皇后,大马金刀往那一坐,眯着眼看了皇后一会儿,才不冷不热的叫了起。

宫人上了茶,姜威喝了一口往桌案上一扔,咣啷一生,惊的皇后猛然抬起头来,正对上姜威锐利的目光。

“说说吧,傅鸣是怎么回事?朕记得皇后说过,傅鸣学问好,样貌好,性格好,呵,可真是好,好的一身花柳病?”姜威一拍桌子,“你就是这么给朕的女儿选驸马的?”

洪皇后心中一阵一阵发紧,强自镇静下来,才道:“陛下明鉴,妾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但傅鸣其人,各家诰命来觐见的时候,提起他都是颇多赞誉,说他虽然无心仕途,但名在年轻人中颇受推崇,假以时日,说不得就是一代名士。妾觉得如傅鸣这般,尚主不是正好?何况傅家是绍儿的外家,绍儿也说他这表弟是极好的,妾也是考虑到绍儿这层关系,才定下了傅鸣。”

见姜威没接话,洪皇后试探着又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是妾不相信无咎,只是想不明白,无咎是如何知道傅鸣有病的?她又不通医术,怎就一口叫破了花柳病?妾担心无咎是被不安好心的人利用了去针对傅家,陛下最近看重绍儿……陛下也知道,无咎平日里最是娴静不过,怎会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杀的还是妾宫中的大太监,虽然妾只是继母,但无咎最是知礼,今日这般也太让人惊诧……”

洪皇后口中字字句句不友爱兄弟,不敬继母,性情不定,姜威如何听不出来,但洪皇后恰好搔到了他的痒处,养在宫中的三个侄子,临淄郡王姜绍、清河郡王姜绪、江夏郡王姜纶,为争太子之位勾心斗角,他心里明镜似的,最近他对临淄郡王姜绍看重了些,保不齐就碍了别人眼,拿他母族开刀也不是不可能。

并且皇后怀疑之处,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无咎回宫后一直乖巧安静,哪里知道花柳病去?哪个不要命了敢在公主面前嚼这样的蛆?

若无咎真的搅和到这里面去……姜威皱眉,一个公主掺和这个作甚?以后不管谁即位,她都是板上钉钉的嫡长公主,平白得了他的江山社稷去,必然要善待他的骨血,这个道理无咎要是不懂,她就太让自己失望了。

秦无咎对武安帝也挺失望,就一个开国皇帝来说,这识人的眼光真不咋地。从原主有限的记忆中,秦无咎都能看出,姜绍其人,小心眼不能容人,只肯占便宜不能吃亏,白眼狼的特质特别齐备。

到了坤宁宫,小内监要进去通传,秦无咎给叫住了,“禀告父皇,我衣裳上溅了血,怕冲撞了父皇,是不是允我先去梳洗,再来觐见。”

小内监进去回禀,姜威哼笑一声,“她不敢见我还是怎地?让她进来!朕厮杀半生,还怕这点血气不成!”

洪皇后脸色难看,溅了血?谁的血?她心腹太监的血!专门提出来,这是在向她示威啊,真是没想到,以为是只羊,没想到是只狼!

秦无咎心说不换好啊,正好让坤宁宫的奴婢们都看看,你们大太监,到我手里说杀也就杀了,以后都少跟我摆“皇后娘娘宫里的”谱。

秦无咎冷着一张脸就进来了,胡乱给武安帝行了个礼就站那不吭声了,表示我很生气。

姜威暗自皱眉,这脾气跟平时可不一样,小脸一撂跟换了个人似的,行礼时牵动衣袍,确实散发出一点血腥味,看来真亲手杀人了。

“无咎!还不给你母后见礼,你的规矩呢?”

秦无咎眼皮都不抬,“母后?父皇莫不是忘了,我母后六年前就没了。”

洪皇后拿袖子掩面,伤心道:“公主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好不好我也是你父亲明媒正娶来的,何必咒我死。”

秦无咎嗤笑,“跟了有妇之夫,还好意思说明媒正娶,淫媒还差不多。”

“放肆!”姜威啪一拍桌子,“姜无咎,你发什么疯,长辈的事也是你能指摘的?别以为你是朕唯一的子嗣就有恃无恐!”被女儿说道脸上,姜威恼羞成怒。

秦无咎继续拱火,“父皇说的是,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恐的,差一点就被人算计了命去,父皇不说替孩儿去报仇,反而劈头盖脸的训斥,有您这有当爹的吗?便是寻常人家,自己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早就打上门去了,您却让我给祸头子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