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相视而笑,从今往后,这偌大的家财尽数落入自己手中,心中畅快至极,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主君,不好了,女郎回来了!”外面心腹仆从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猛然吞回肚里的笑意,把这母子俩噎的直眉瞪眼。

蔺茂抢出门外,“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回来!”

来送信的仆从不敢抬头看荀茂的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禀:“小的不知,一见女郎回来,小的就赶紧来给主君报信了。”

荀茂抿紧双唇,“一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坏了我的大事!”

此时荀茂也顾不得多想,疾步回到前院,果然见秦无咎风尘仆仆,正与乡邻们解释,“那封家入赘是假,骗婚是真,若不是我见机的快,怕是已然遭了他们的毒手。”

众人皆神情愕然,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一个赘婿竟敢算计贵女,这世道真是要变了么?

荀福更是气得须发皆张,君侯才故去几年,女郎竟让人这般欺侮!他抬头正好看见匆匆赶来的荀茂,想到他方才斥责自己的话语,几分疑虑自心底升起。

秦无咎也看家了荀茂,原身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弟,她的叔父,想到荀茂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秦无咎的目光霎时冷了下来。

荀茂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一激灵,马上撑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无咎,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无咎似笑非笑,“叔父当真不知?”

荀茂眼神一闪,愕然道:“我该知道什么?”

“不知道就好,不如我来告诉叔父。”秦无咎哼笑道。

乡邻中有那聪明的,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忙起身告辞,“既然女郎有事要处理,我等就先告辞了。”众人忙应和起身,一同辞去。

秦无咎忙起身相送,口中赔罪道:“今日空劳各位高邻空跑一趟,婚事就此作罢,改日我再给诸位赔罪。”

乡邻们啧舌,素日里只当荀家女郎温柔可亲,碰上事方才看出内里竟是个果断性子。

“无咎!”荀茂不赞同的开口,“终身大事其可儿戏?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都是一家子亲眷,不如明日叫了封家亲家来,分说明白也就是了。”

秦无咎挑挑眉,“已经晚了,回家之前,我去了趟官寺,县尊已经应下此案,相必明天就有结果。叔父莫为我操心,这些事无咎自己能处理妥当。”

走在最后的两个乡邻对视一眼,告到了官寺?此事必不能善了。

荀茂大惊,却马上敛住脸上的神色,深深的看了秦无咎两眼,再开口已经带上了责备的意味,“莽撞!你一个闺阁女子,怎好自己去见县尊,天大的事,也合该先回家来告知你大母和我,自有长辈们替你料理。似这般自作主张成何体统!”

秦无咎面露讶然,“叔父此言差矣,阿父去后,无咎承继为家主,以后家中大事小情、诸般事宜,哪个不得我出面料理?如今大母与叔父怜我孤苦,暂住家中帮衬于我,然长辈们各有家业,能帮衬一时却帮不了一世,不如我就从此事开始学着自己处置吧。”

荀茂脸色铁青,这是暗示自己该走了?做梦!自己处心积虑谋划这么久,怎么可能放手?这丫头出去一趟变得牙尖嘴利,是被婚事刺激的哦?这样的话那说明她还是在意封言的,还是要想办法促成这桩婚事,就不信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能斗得过官场里打过滚的自己。

想到此荀茂脸色一缓,“无论如何处置,想来今日无咎颇为疲累,不如早早歇下,此事明日再论。”

秦无咎无所谓的点点头,“叔父也歇着吧,我就不去给大母问安了,今日晦气,免得冲撞了大母,大母若有何需要,只管遣人来寻福伯便是。”

说罢不管荀茂如何暗自咬牙,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荀茂望着她挺直的背影,眼神幽暗了几分,转身匆匆往外走去。

靠在浴桶壁上,秦无咎慢慢消化着这个世界的信息。晋朝立国已有四百余年,如今已呈颓势,皇室衰微,地方豪强势大,有点类似于历史上东汉末年的光景。

与上个世界陈无咎的地狱模式相比,原身荀无咎的处境要好上许多,在没了解到大环境的时候,秦无咎一度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虽然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姊妹,但作为东阳亭侯荀荣的独苗,她以后的日子并不难过。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有个好父亲比什么都强。

“好父亲”并不单单指荀荣带来的身份地位,更在于他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女儿,早早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荀荣子嗣上艰难,即便自己医术了得,也才在四十岁上得了这个唯一的血脉。发妻亡故后,沉迷医道的荀荣并未再娶,一个人把女儿养大,并早早定下女儿继承人的身份,打算以后为女招婿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