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连连赔罪,“然我不知女郎家中竟没告知女郎,如今闹出这般笑话来,说来都是我的不是,女郎打也打的,骂也骂得,事已至此,只求女郎应下亲事,封言发誓,此生定不负女郎!”

正与人撕扯的婢女惊怒交加,扭头喊道:“女郎!莫要被他蒙骗,这般处心积虑,定是要与人合谋坑害女郎!”

秦无咎暗中点头,这婢女倒是个明白人。

若是个不经事的小娘子,可能会被这番花言巧语蒙骗过去,可对于曾执掌军政生杀的某节度使来说,这都是糊弄鬼的把戏。

秦无咎冲自称封言的男子点点头,“你且近前来。”

封言喜出望外,以为她已经认命了,忙凑上前来,“多谢女郎成全,我一定……”

“啪——”一声脆响,没人看清秦无咎如何摆脱了钳制,又是如何一个耳光甩在封言脸上的,直到看到封言脸上五指红痕迅速肿起,被牙齿磕破的唇角滴下血来,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惊叫声,吸气声,还有那妇人尖利的骂声,乱哄哄的几乎要掀翻屋顶。

秦无咎从睁眼到现在,来不及接收原主的记忆,但从封言的话中,也猜测了个大概,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更不能让这荒唐的亲事继续办下去。

秦无咎一把挥开狼狈碍眼的封言,几步来到婢女近前,把抓着她的两个妇人一脚一个踢开,拉了婢女就向外冲去。

在一群妇人的围困中,若是原身,几乎没有可能挣脱开钳制冲出屋去,但秦无咎上一辈子经历过危险,后来又主政一方,柏擎苍对她的安危极为在意,除了安排护卫人手,两人见面的时候,他也会教她几招保命护身的招数。秦无咎虽说不上精通,但对付几个妇人还是能糊弄一阵的。

想到柏擎苍,她眼前浮现出最后他望着她的平静却寂然的目光,心中不由一痛,有瞬间的恍惚,一不留神就被匆忙赶上来的封言挡住了去路。

封言张开双臂拦在门口,大声喊道:“不许走!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想走?没门!”他脸上顶着巴掌印,目光执拗阴寒,与方才谦卑恭顺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无咎正心痛难耐,想也没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脚就踹过去,浑身的气势全开,迫人的威压直教封言一时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秦无咎一脚踹上他的心窝,他后退两步摔在地上,登时满嘴的血腥气冲得他几乎闭过气去。

屋子里的人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秦无咎趁机拉着婢女冲出了房门。

然而门外的情形让她心中凉了半截,院子里十来个村汉,又有五六个穿绸裹缎的家丁,正与村汉们说笑,其中一人手中抓着一个十三四岁少年,少年被堵了嘴,拼命往堂屋这般挣着,憋的满脸通红。

秦无咎一冲出来,外面的人都愣了,大概是没想到一屋子人还能让她跑出来。后面有追出来的就喊:“别让人跑了,拦住她!”

村汉往上一拥,秦无咎后退两步,自空间中把匕首摸出来笼在袖中,打算实在不行就去抓个人质。身边的婢女却出声喝道:“大胆狂徒!哪个敢拦我家女郎?故家主乃东阳亭侯,昔日县令见之恭敬,女郎身份贵重,哪个若是冲撞了女郎,定被披枷带锁拿进官寺!”

秦无咎:???

东阳亭侯?亭侯之女是如何混到这种地步的?

知道了身份,秦无咎心里有了底,把手中的匕首一亮,“都闪开!看见没?封言已被我打杀,这亲事定是做不成的,谁若帮着封家,过后我定不肯饶!让开!”

恰在此时,屋里传出封母焦急的声音:“言儿,你倒是说句话呀!”村汉们霎时就迟疑了,这女郎当真对封言做了什么!

他们敢帮着封家,是因为他们知道无论新妇愤恨,事后成了封家妇又能对他们如何呢?可如今这般以命相搏,再真与县令相熟,那他们还能有好下场吗?

村汉不知亭侯之贵,却从心里畏惧县令,一时纷纷退却。

秦无咎拉着婢女就走,经过那个少年时,把匕首一横,“放开他!”

家丁手一抖,少年挣脱出来,一把拽下堵嘴的布巾,低声道:“女郎,快走!这些背主的狗贼比那村汉还要心黑!”

秦无咎从家丁们的衣着打扮上已经有所猜测,如今却顾不得这些,好在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没几步就到了大门口,少年和婢女一前一后护着她冲了出去。

门外不远处的柳树下,停着一辆墨车,婢女拉着秦无咎疾步向墨车走去,“女郎,我们赶紧乘车离开。”

车辕上的御者惊讶的看着主仆三人,嗫喏道:“主君并未让小人载女郎回去……”御者心中极为后悔,不该在此等着家丁们讨赏钱后来的,回去等不是一样?如今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