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咎凝视他手背上高高隆起的几道鞭痕,却不敢大意,一边让何进去请大夫,一边就命人准备热水和干净的白布。被抓走囚禁鞭打,接着来不及处理伤口就带兵去抓捕,跟对方缠斗半日,天气又如此炎热,一个不好起了高热,麻烦可就大了。

一直等到大夫来了给开了药,伤口也外敷了金疮药,秦无咎才略微松了口去。

柏擎苍硬撑着去看了那些证物,他比秦无咎知道的多,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谁是幕后主使,又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虽然用了药,但没想到入夜之后,柏擎苍到底是起了高热,秦无咎只得再次给他服了退热的药,又打了凉沁沁的井水来,用帕子蘸了凉水给他物理退烧。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夜,秦无咎又累又乏,眼看下一秒就要睡过去,却突然又惊醒过来,一低头,柏擎苍正睁着眼睛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高烧减去了他眼神的锋锐,让他的神情看上去也柔和了许多,但他眼中翻滚的情绪,让秦无咎心中无来由的慌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把重新过了凉水的帕子糊到他的额头上。

或许是柏擎苍体质强健,天快亮的时候高热渐渐退了下去,君无咎疲惫的揉了揉了眼,交代了亲卫好生照看,这才回房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秦无咎起来的时候,柏擎苍正在前厅中分派任务,打眼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了,见秦无咎进来,一派肃然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起了?昨夜多谢你,不然我也不能恢复的这么快。接下来咱们还要辛苦一遭,人犯可以慢慢押送进京,这些证物却要快马加鞭送回去,牵扯到好几个地位尊贵的人,咱们要越快越好,以免提前走漏风声,误了大事。”

秦无咎点点头,“听你的,马上动身我没问题。不过你身上的伤不轻,山遥水远的赶路,你行不行?”

柏擎苍一顿,抬眼看过来,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不行。”

秦无咎:……

柏卫率你能不能不要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这还是寡言冷酷的柏卫率吗?莫不是你也被人穿了?秦无咎狐疑的看了柏擎苍几眼,确认过眼神,还是原装的。心落下的同时,面上却涌起一阵热意。

“行行行,你说了算。”秦无咎挥挥手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就没有注意到低头擦拭横刀的柏擎苍,耳根上泛起的红晕。

为保险起见,两人再次换了形容,只带了何进一人,快马回了京城。

他们两个人出现在东宫宣德殿上时,伊州的变故还没有一丝儿消息传回京城。太子赵朔看着呈上的证物,凤眸中寒光闪过,冷笑一声,“好一个平王,好一个凉国公!竟做出这等谋逆之举,着实可恨!”

柏擎苍与太子一问一答,回禀陇右之行的具体事宜,放松下来秦无咎百无聊赖的瞄了太子一眼,心说为什么同样的凤眼长在太子脸上就威仪赫赫,长自己脸上就自带三分慵懒呢?

正这天马行空,太子冷不丁叫她,“无咎这次做的不错,以后无论在哪儿都不会被人小瞧了去,也不枉孤保你一场。后面的事你不用参与进来了,回去好生歇息,孤要奏请陛下定夺。”

回到家中,秦无咎先问过谢佑的起居,陪他玩了一会儿,才回了寝室,一头扎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昼夜奔波,身体极度疲累,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一则是彻底赢得了太子的支持,以后不必再为身份的事提心吊胆;二则凉国公府要完蛋了!

谋逆,十恶不赦之罪,哪怕主犯是凉国公,世子方回也绝无脱身的可能。眼看着靖安侯府和凉国公府前后破灭,而自己的将来则会越来越好,心情真是舒畅啊。如此,原身也该瞑目了。

秦无咎觉得自己是碰上了猪一般的对手,好好的国公不做,偏要跟着平王谋逆,人平王他爹是先文昭太子,谋逆是因为不甘心皇位旁落,凉国公图什么?虚无缥缈的从龙之功?

不管怎么说,凉国公的自己作死可比她亲自下手弄死容易多了,死的不冤。

许是白天想到了以前的事,晚上秦无咎睡的不大安稳,迷迷糊糊中来到一处眼熟的所在。

颠簸的喜轿,冷漠的人群,秦无咎皱眉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不是她穿过来第一天的情景吗?凉国公府门前,新娘子并没有奋起反抗,轿子里悄无声息,在方回诡异的视线中,被从侧门抬进了凉国公府。

秦无咎眼睁睁的看着跟她有着同样容貌的新娘子成了方回的滕妾,在绝望了几日后,她认命的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小心伺候夫主,侍奉主母,在凉国公府中处处伏低做小。她对自己的人生已经死心,只想守着做妾的本分,用恭敬谦卑换几天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