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咎确实变了脸色,但却不是心虚,而是怒色升腾,撩起袍角往腰带里一掖,紧走两步冲靖安侯就踹了过去。

靖安侯毫无防备,本就在柏擎苍手里吃足苦头的,哪里经得住,一下子被秦无咎踹倒在地。不等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脖领子已经被薅住,秦无咎提拳就打。

公堂上所有人都惊着了,秦无咎都打了两拳了,皂吏们才反应过来,忙抢上前来阻拦,却被柏擎苍快了一步,拎起靖安侯扔到了一边。

秦无咎仍旧一脸的激愤,摩拳擦掌不肯罢休,太子殿下轻咳一声,她才仿佛回过神来,忙叉手请罪,“殿下,实在是那老匹夫欺人太甚,微臣一时没忍住,但他辱我致此,便是殿下要治臣的最,臣也要出了这口气。”

赵朔撩了撩眼皮没吭声,嘴角一丝飞快掠过的笑意让秦无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刑部尚书和宗正卿面面相觑,一言不合就开打,有这般生猛的的“小娘子”么?平时朝堂上议事,经常有官员会因政见不合,撕袍掠带的打起来,谢昌的举动倒是一点也不违和,但这场面换成小娘子……两位堂官不由同时打了个冷战。

瞥见这两位的神色,秦无咎再次行礼,“李尚书,赵宗正,下官的身世来历,东宫卫率和京兆府早有定论,否则陈侯也不会有这牢狱之灾,老匹夫如今无凭无据,红口白牙的诬赖朝官,他是在质疑东宫卫率和京兆府吗?今后若陈侯看谁不顺眼,这满朝衣冠,是不是你一句‘女郎’就得摘冠去袍?”

摘冠去袍,验明正身,除非是犯下大罪,否则好端端的扒掉衣冠,这对官员,特别是对读圣贤书的清流官员来说,是比死都严重的奇耻大辱。

“下官堂堂天子门生,圣人弟子,岂肯受下这等屈辱,随便扒衣服看男女?没这样道理,揍他一顿都是轻的。”

同样进士出身的李尚书非常理解秦无咎的气愤,但是,“公堂之上,还是要以理服人。况且陈侯算起来是你的长辈,他犯了罪,自有国法处置,谢探花亲自动手恐招认诟病。”

秦无咎可不想跟靖安侯府扯上关系,“我自姓谢他姓陈,是仇非亲,两不相干。”

李尚书瞄了太子一眼,心说这真不是你儿子而是外甥?凤眼一睁掖袍角揍人,活脱脱一个二十年前的赵朔。

是的,李尚书一点都不怀疑秦无咎是女郎,探花郎动起手来如此生猛,往那一站,虽萧萧肃肃美姿仪,没没有一点女儿形态。并且,李尚书又盯了秦无咎一眼,再次确认,脖子上确实是有喉结的。

再说了,太子已经承认的外甥,那就是外甥,没第二种选择,李尚书比谁都明白他这位太子女婿说一不二的性格。

因此李尚书也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审问靖安侯,“陈侯若有证据,不妨当堂呈上,若无,你本就是戴罪之身,这般胡乱攀扯,只会罪加一等。”

靖安侯哪儿有什么证据,不过是按照陈无忧交代这么说,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谢昌和他那个便宜女儿,出了容貌有点像,其他实在是天差地别。

靖安侯支支吾吾,秦无咎却朗声说道:“下官虽遭这荒唐可笑的无妄之灾,但若拿不出个说法来,恐致流言四起,这事辨起来其实也容易,不如这样,一个人的字迹撒不了谎,我写几个字,李尚书您就此字一问便知真假。”

李尚书颔首,他于书法一道上颇有见地,一个人的字习的是何字体,在上面下过多少年的功夫,一看便知,提审靖安侯府的婢女仆妇,跟靖安侯次女习字的情况一对照便知真假。

秦无咎把字呈上来,李尚书一眼就断定,这字至少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夫,这与查来的谢昌五岁开蒙的情况是对得上的。

等问起靖安侯次女陈无咎的情况,竟没人知道她的字是什么样,细细审下来,终于从一个曾在陈无咎身边伺候过几天的丫头那里得知,陈无咎竟是不识字的!

纵然李尚书养气的功夫不赖,也气得吹胡子瞪眼,靖安侯诬陷的这么低级!大字不识一个人,用了四年就成了惊才绝艳的探花郎?鬼扯也没这么扯的。

秦无咎还有证据,“四年前,下官拜入前国子监严祭酒门下,严祭酒当场考教,从十二人中只选中两人,当时所作诗词文章,我师兄、现在工部观政的谭宁可以作证。”

靖安侯没词儿了,就是梗着脖子不认账,没换过孩子,更没丢过,哪怕证据确凿,一样样摆上堂来,也不认。

宗正卿却问了另一个问题,“陈侯既然不承认换过孩子,那你所谓的与谢昌相像的女儿是怎么回事?你陈家女是如何生了我们赵家人容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