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殿内此时的气氛有些凝滞,赵朔长眉皱起,“做回女郎有甚不好,孤许你县主之位,再配一佳婿,以后荣华富贵,无忧无虑过此一生,岂不是比提心吊胆的扮作男儿自在的多?”

“自在?”秦无咎唇边扯起一丝苦笑,“后宅之中,若真能自在,便不会有臣这二十年遍尝甘苦的日子。”

她抬起双手,“臣这双手,写得锦绣文章,理得繁杂案牍,查得诡秘凶案,只愿用它为国效命,为自己搏一个前程,能堂堂正正活在世上。命悬于人手的日子,臣,怕了。”

赵朔想说好大的口气,可对上秦无咎挚诚坚定的眼神,不知怎地,这话就没能说出口。

想起她仅用了一昼夜,便找到魏行死因的破绽,自己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插手在陇西布局,若从此困于后宅,赵朔亦觉可惜。

可是真能一辈子掩盖住行迹么?赵朔带着挑剔上下打量秦无咎,见她不卑不亢的跪在那里,腰身挺直,全身上下无一丝女郎的娇柔恭顺,言辞举动之间透出的是少年意气,士子风流。

那双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凤眸正望过来,里面三分濡慕,七分恳切。

赵朔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涩,他想起公主府中的乐阳乡主,赵长宁,自幼金尊玉贵的养着,食珍味,衣锦绣,呼奴使婢,临川长姐更是对她疼爱有加,凡是好东西都第一时间送到乐阳面前。

乐阳年纪到了,长姐为她精挑细选了高门贵婿,婚后日子更加称心如意。

而眼前这嫡亲的骨血,却遭人虐待,亡命天涯不说,还辛苦养着个孩子,即便现在做了官,听闻身边只有个跑腿的小子,连个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

他们这些亲人,却不知她的存在,她不肯做回女郎,是不相信他们能给她安稳的生活,从没有依靠的人,只会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