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长行笑着捉住了他的手:“额头都搓红了。别急,你不是已经交代王戎去审问那几人了么?现在就静静等着结果吧。”

卓钺叹道:“也只好如此。我是担心,这草原上的局势也不安定,你一直与我呆在榆林关,达日阿赤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放心吧卓哥。”郦长行微微一笑,“我自有打算。”

当日王戎就把所有人都聚集了起来审问,最先审的自然就是那几个草原商贩。

这几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一问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大人,咱们几个真就是正经做买卖的生意人,昨儿晚上送货过去的那几家也都是老主顾了。咱们怎么知道会出这种事儿……”

“你怎可能不知道?那几个草原士兵难道不是跟你们一道来的?”

“他就是咱们雇的佣兵啊,就跟你们中原的镖师差不多。这千里迢迢得运货到边关,还要途径好几个草原部落,没点儿强壮的人保护着货物实在是不放心啊。”

“那昨晚你们卸货的时候,都没看哪家把可疑的东西搬上你们的货车了吗?”

商贩嗫嚅道:“这、这我们还真没细看。咱们做生意都是以物换物,中原人的钱币到了我们那也都没处花,所以这一趟我们收的都是布绢、酒水、大米和一些小玩意儿。这些东西怕潮,这几户人家搬出来的时候都盖了油布,我们也没细看。那几个士兵身强体壮的,我们也就让他们一道搬了。”

……

王戎转述给卓钺的时候,补充道:“这群商贩没说实话,哪有做生意人收到货物却不清点的道理?他估计是知道这些草原人进城是要和什么人接头,但又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家。”

卓钺点头,问道:“所以这些商贩和那些士兵都是哪里人?”

“商贩是土馍忠人没错,但这些士兵他们是从自由市集上雇来的,具体什么底细也不清楚。”

所以说,这只商队其实就是一个幌子,从他们这里盘问不出太多的信息。

还是得从城中的内奸查起。

张老黑和刘富裕都是赤脚小兵,自然随传随到,军械所的参将虽然傲气,但此事是娄长风亲自下命彻查的,他也只好配合。唯独那押送火铳前来边关的使臣,十分的不好伺候,来的时候还甩了脸子。

“怎么,我就是买了几张毛皮,这也犯法了吗?”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面容瘦削,留着稀疏的长须,脸色难看得紧,翘着二郎腿冷笑道,“边关的将军们,好大的官威啊,看来此处的刑法与京城都有所不同嘛。”

今日审问这四人,卓钺也跟着来了,此时听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使臣姓言,出身自京城一个来历不小的世家,可却没想到是如此的张扬跋扈。他见过的谢琻也是名门之子,可谢琻虽然倨傲却并不会仗势欺人,与这恨不得拿鼻孔看人的言姓官员大为不同。

王戎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言大人,您误会了,主要是碰巧赶上了火铳被窃的事情,末将得把事情问清楚。”

“那你问我做什么?”言大人尖声道,“你还能怀疑我?我可是圣上钦点的押运官,你怀疑我,便是怀疑圣上!”

卓钺被他尖利的公鸭嗓吼得脑门儿直跳,忍不住叹了口气。随他一同来的郦长行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王戎的脸色就跟吃了屎般难看。可他已经被架到了这个位置,眼前就算真是屎他也得直着脖子往下咽:“大人,末将真无此意。或许您能提供什么线索,帮我们找出内奸也说不定呢?”

“所以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我买了他两张皮毛,给了他五匹红布和几个小摆件,又随手给了点赏银,那几个商贩激动得感恩戴德。”言大人冷哼道,“你去查查,我说的东西,肯定对的上。”

王戎示意收下将士去查,又问道:“那您为何要买这只商队的东西呢?”

“他们每个月都来榆林关一趟。上个月我在市集里看他们在那卖毛料,但料子的毛色都不上等有点儿杂,就专门跟他们订了一批,要求这个月送过来。”

接下来便问不出什么了,那言大人又冷嘲热讽地闹了起来,王戎只好把他送走了。

“真难伺候。”王戎回来后对卓钺苦笑,“不过他说的五匹红布和小摆件倒是和货车里的东西对上了。”

卓钺道:“他作为皇上钦点的押运官,如果差事办砸了也难逃其责,他估计没什么通敌的动机吧。”

“不好说。”王戎摇头道,“如今娄将军牵头的议和,是与达日阿赤谈的,如果议和成功新的互市地点就要选在榆林关附近,之前的旧互市辉县估计便要作废了。互市是要收取税银的,每笔单子贪上个几厘都不是小数目。那旧互市辉县是京城几个望族的地盘,其中也包括言家。如果这些人不想让议和顺利进行,从中作梗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