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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柳半信半疑地点头,“不过再过几日就要下船了,这可真是件谢天谢地的事情。姐姐都消瘦得紧……”

白霜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这些时日折腾得她吃不下睡不着,脆弱消瘦的模样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模样。

她轻笑着埋汰了扶柳几句,就像是不经意般地问了一句,“最近郎君可有其他的变故?”

扶柳摇头,“郎君每日都在舱内读书写字,每三日就有阿六换药。至于出外,每天下午都会去船头看日暮,偶尔会和那些船夫吃酒划拳,旁的应该没有……徐庆就住在隔壁,要是有问题的话,以他那敏锐的模样,应当是会知道的。”她以为白霜是在担心虞玓再出现如同左手伤势这样的变故来,连忙在最后又加了一句。

白霜颔首,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不过扶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说了一句,“不过昨日徐庆倒是与阿六那几个吵起来,阿六他们说以他们这一路的速度,不可能会有猫跟在身后紧紧坠着才是……而徐庆据理力争说是看到过,定然是阿六他们先入为主不肯正视事情的缘故。”

白霜笑着说道:“你们倒是跟在郎君的身边久了,说起话来还文绉绉的。”不过笑完后她却是点了点头,“你们与我都一起看过了,大山公子确实是神异,他从来都不同于普通的猫,往日在石城县就曾经救过郎君……不该与常物相比。”

扶柳点头,“姐姐说得极是,我们可都是亲眼看到的……不过说起来我们这一路走的都是水路,那猫还能追上来不成?”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这当真是一个问题。

白霜不紧不慢地说道:“怕什么?当初大山公子不就是一路到了长安去寻到了郎君吗?”因为此事一经诉说就显得太过离奇,分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却总是下意识被丢在脑后,不经提醒就仿佛丝毫想不起来还有这件事的存在。

不过大山公子这个话题不过停留些许,很快又转移到了旁处,扶柳美滋滋地把昨日下船买来的胭脂送给白霜,又去取帕子给她擦汗。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白霜的笑容有些低沉下来,就像是覆盖了一层浅浅阴霾。

虞玓拖着步往前走,背着手在身后懒懒散散,信步悠闲的模样与身后有点抓耳挠腮的扶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虞玓仿佛是在背后长了眼般,在扶柳纠结着有话难开口的时候幽幽地说道:“难不成你前儿下去买东西花光了钱,想同我借钱不成?”

扶柳万万没想到虞玓还会开一个这么冷的笑话,顿时扯了扯嘴角,“我就是长了十个胆子也不敢和郎君借钱啊……”她唉声说完后,突地想起自己刚才的念头,迎着船上灯笼昏暗的光线问道,“郎君,你的酒量何时这么好了?”

自从昨日白霜点拨过一句后,现在她看着郎君背在身后的衣襟总有种忍不住伸手去摸的冲动……当然她是不敢真的付诸行动。

虞玓道:“我没吃。”

扶柳不信地抽了抽鼻翼,她现在站在距离虞玓两步远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酒味,怎可能没吃?

虞玓慢吞吞地松手,捋着袖子说道,“他们吃酒的时候向来豪爽,仰头灌酒的时候一坛子酒约莫有三分之一会撒在外头。我看着文雅瘦弱,用杯子也就算了……不过全都撒在了衣襟。”他还是记着他现在是受伤的模样,酒还是不吃为妙。

扶柳:?

还能这般行事?

虞玓自回了房间,就去擦身换了衣服,在黏糊糊的酒液被擦干后,他微眯着眼踱步走到船舱内显得有点矮小的窗户前坐下,分明当真一口都没吃下去,却不知是酒液渗着皮肤入内,还是这般月色如凉水的夜晚让人沉醉,虞玓望着窗户外那轮倒映在水中的弯月怔怔出神,也不知思及了何事。

扑通一声滚落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大声,很快隔壁就有人来敲门。虞玓扬声把他们劝了回去,回眸定定看着床铺的方向。

夏日的被褥自是薄透,轻而易举就能在薄毯子上发现鼓起的弧度,正是那位不经邀请就擅自前来的访客。虞玓等待了片刻,发现那被褥依旧是坚挺的模样,藏在被褥底下的庞大存在丝毫没有要挪动出来的意思,这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刚才那瞬间异常快速的跳动。

虞玓想起上一次离开时他的模样,登时心中就有了一番猜测。

纵然是再冷艳高傲的生物,在面临自己变成一只赖皮猫的时候,总也会有深深的挫败感。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踱步走到了床铺旁坐下,只见那弧度佁然不动,仿佛自己是与那架子,与枕头,桌子一般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