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朝清也不怯场,揖首挺身道:“学生愚见,前相此言并非欲退隐,而是想告诉陛下,他身在廊庙,心在江湖之仕心,以传达自身不忮不求之道,恪守本分。前相良辅,上任后,大南宇内风俗整化,税赋减免等等之事皆为例证,学生觉得,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这可算是前相的一半,而身在廊庙,却又心在江湖,这又可是前相的另_半。”

南文卿对他的回答有些惊讶。

虽然娶了某人的牌位传得天下皆知,但都是禁忌没人敢议论。据他所知,在天下读书人的心里,前相与当朝皇帝始终不对付,虽有平反之事,然民间如何流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人之言,是明目张胆地站在了夏翌的立场上,并且认为自己是个过河拆桥的皇帝了。

南文卿看着眼前的举人,目光沉如深潭瞧不出喜怒,只平静道:“宇内风俗整化,赋税减免你的意思,大南如今物阜民康,是倚仗夏翌心系万民,劳苦功高?”

虽是淡淡的一句,不怒自威。

不过眼前的少年并未生出惧色,镇静道:“学生并无此意,如今山河无恙,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自是倚仗陛下贤德;通河渠、开商阜,大南繁阜,也赖陛下决策圣明。只是前相功绩,不可一概抹杀,陛下当有海纳百川之心,知人善任。”

怎么还没上任呢,就进谏起来了?

这要是走马上任了还了得?

不过令南文卿欣慰的是,他从这少年身上看到一股倔劲,这脾气,倒和当年的阿翌十分相像。

“你那篇《臣论》朕看了,写得的确不错,只是当知世无完人。这世上,有人标榜文雅,却使人觉得迂腐做作,有虚伪气;有人标榜耿直,却使人觉得粗鲁不堪,素质低下;有人标榜中庸,却被看作世故圆滑,八面玲珑。狂者锐意进取,但不免偏激,狷者性情耿直,却能洁身自好,这满朝文武,什么样的人没有?”南文卿顿了顿,看向他认真道:“须知,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乃为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