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唐立强去开拖拉机就没空做吃的,王宝英顿时也不说了:“能不能去县城学开拖拉机,还要看队里组织的考试,只选三个人去学,学得最好的就是正式工,第二名就是临时工。”

唐冬冬觉得开拖拉机肯定能领到不少工资,但是,这份工作肯定也很辛苦,平时要一趟趟拉砖不说,到农忙时,才是最辛苦的。

但队里的人跟唐冬冬想的完全不同,辛苦不辛苦的压根就没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能不能赚到钱,赚多少钱,才是他们最着重的,何况能不能变成那个开拖拉机的还要经过激烈竞争,哪能挑三拣四?

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想做那个最风光的拖拉机手!

而唐冬冬与王宝英的一番不经心的嘀嘀咕咕,却被有心人听进了耳朵,暗暗记住了。

因为还没正式选好大队第一个拖拉机手,所以王建国只能暂时接住这份工作,等着队里的人学成,他才让出位来,其实队里最近风气很好,偷懒的、不爱干活的、能混一天是一天的……这些人仿佛一夜间消失了,个个变成正经人,开始勤往地里跑,有活争先恐后做,生怕别人看不到他的勤劳一样,不管是主动上进,还是被动上进,反正人是上进了。

王建国最高兴于这种转变,不过,队里的工作少了,砖瓦厂的工作一点也不少,反而有不少问题,要保护砖瓦厂的安全,防着不让人偷技术走等等,王建国这个民兵队长也是很忙的。

拖拉机开进砖瓦厂,大家还恋恋不舍地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慢慢散场。

唐冬冬一蹦一跳跑回家,正好碰上二伯唐立安拿着本子向她姐请教问题,扭头找她奶:“奶,二伯干啥呢?”

杨菊花在晾晒豆腐干,闻言瞥了眼那边在学习的叔侄,哼哼:“你二伯很该感谢我跟你爷,逼着他当年上学念书,要不是他识字,他拿啥去跟人竞争做拖拉机手?”

是的,队里招拖拉机手的第一个硬性条件就是必须识字,光是这一条,就让队里大部分人只能望着唉声叹气,不识字是不行的,送你去县里学习,你连字都看不懂,学啥学啊?开都不会开,更别说是学修拖拉机了,赚钱可难了。

唐冬冬秒懂,狗腿跑过去挽住杨菊花,嘿嘿直笑:“那是,我奶我跟爷最有先见之明了,现在大家都说,早知道当年就去参加扫盲班了,都后悔死了,还说你跟我爷太厉害了,所有娃都送去上学念书,全家就没有不识字的,占了好时机!”

虽然二伯唐立安不一定会成为拖拉机手,但他能参加考试这一点就足以让大部分人羡慕嫉妒恨了。

要的就是这话!杨菊花满意地看着唐冬冬,果然冬冬最像她,这一代全家最机灵的那个!

“说得好!看他们以后还咋在背后说咱家白花钱送娃上学念书,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该!”杨菊花是真的扬眉吐气,早些年那些人明里暗里说她傻,浪费钱,现在呢,呵呵,好机会摆在面前,你不识字,你就得不到这个机会!

想到那些人酸溜溜的表情,杨菊花就解气!

就唐冬冬了解到的,队里人基本都是识字的,但是,这个识字跟招拖拉机手的识字不一样,大部分人可能就是知道自己的名字,或是家人的名字,和一二三这样简单的字,并没有正经系统学过认字,因为觉得没必要不重要,想做拖拉机手,就必须认全所有字,也要理解,会阅读这些基本的能力,这就是大部分人欠缺的。

唐立强听到杨菊花的话,笑说:“娘你等着看吧,等到九月份开学,送娃上学的肯定很多,大人来不及了,但娃可以从小培养,都想自己出一个工人。”

杨菊花听了这话,表情没变,只说:“从前都觉得没有机会,反正都是一辈子在地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所以上不上学不要紧,现在不同了,有砖瓦厂在,大队机会一多,知道上进的人就多了,因为有盼头了。”

唐立强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把唐冬冬的小光头:“所以咱家冬冬当初提出在大队建砖瓦厂好啊,太好了!”

杨菊花也看了眼唐冬冬:“这还用你说?傻子都知道,咱大队就是因为有砖瓦厂才会越来越好。”

唐冬冬眨眨眼,随手摸了把自己毛刺刺的小光头:“我提的要求,当然是最好的啊,不过,爸你说大人来不及了的话,我不同意哦,大人也可以现在开始学认字嘛,大人又不比小娃差,比如咱大队自己搞个扫盲班,然后大人集中一个时间去学认字,不管咋样,能认全字都是好的。”

唐立强一愣,随即开心地笑了:“是,爸说错了,冬冬说得真好,不晚,不晚,大人现在就可以学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