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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飞琼看了他一眼,微笑 ∶"温某不急着走,倒是国公,怕是来不及走了。"

他话音方落,王敬方就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惧之意,他分明站在坚实的土地上,却有种四面皆是深渊的感觉,天幕似乎化作了一张巨网,正在向着自己当头罩下。

王敬方反应也是极快,手臂向前轻轻一格,同时飘身急退,就在他即将掠出冷宫的范围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

"你跑什么?"

这句话像是惊雷,瞬间炸碎了所有幻象。

王敬方清楚地看到,一道青色的人影就立在自己面前,原本待在墙边的温飞琼已经移动了位置,两人一前一后,封住自己的所有退路。

孟瑾棠不等镇国公回答,就侧身看向身边的白衣少年——温飞琼果然是一个十分具有嘲讽气质的武林高手,说动手就动手,她来得但凡晚上半步,这人就直接开怪了……

镇国公望着依旧是一身青衣的寒山掌门,清楚感受到了对方实力的变化,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当日无名地宫中他不曾出手,确有借刀杀人,隐瞒自己实力的意思在,不想自己还没来得及登上权力顶峰 ,生死危机就已然迫至眉睫。

——那天他实在不该刻意留手,实在应该直接趁着自己还有优势的时候,将所有江湖人通通灭掉才是。

跟刘尔立一样选择了藏头露尾之道的镇国公,显然并不具备一个真正的绝世高手的气质 ,他太过谨慎,也太过小心,既想要天下第一的武功,又想要无人可比的权势,但做事时却瞻前顾后,担心这些优秀的年轻人被自己杀死后,会引得散花主人、寒山派长辈以及鱼叟等人亲自过来查看,再加上都婆国那群人做事太不讲究,包括扶琅璟翎在内,都抱着殉死的决心过来下毒,那天水上的白雾随风飘拂 ,居然把只是过来做戏的王敬方也顺带毒倒。

王敬方有所顾忌,不敢乱来,但面前的青衣人,显然是一个既不缺乏勇气,也不缺乏决心的人。

孟瑾棠注视对方片刻,淡淡道∶"看来我已不必多问。"

王敬方定了定神,终于想起自己应该垂死挣扎一下,义正辞严道∶"寒山派乃是名门正派,孟掌门身为一派之长,难道竟与维摩城同流合污么?"又道,"传言中,孟掌门因为修炼邪道秘籍而心性大变,老夫一直不信,莫非此事居然是真的 ?"

他说话时格外痛心疾首,言语动作都充满了"你若敢乱来自然会遭到武林正道的唾弃"的威胁之意,不过旁人或许会半信半疑,王敬方却是整个江湖中,最信任孟瑾棠武学与邪道无关之人。

因为修炼邪道功法这事,本来也只是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往人身上泼去的脏水。

——可惜镇国公无法看见孟瑾棠面板上的武学列表,不然跟《补天神诀》有关的描述,绝对能告诉他什么叫做梦想照进现实。

寒山掌门不但练过逆练版的《补天神诀》,还练得挺不错。

孟瑾棠并不接对方的话头,开门见山道∶"十多年前,建京曾发生过一场极大的动乱,那天的情形,足下就算年纪大了,想必也能记得清楚。"

王敬方说的所有威胁之辞,丝毫没能动摇寒山掌门的意志,仿佛一拳打在了空气里,他就算再擅长舌灿莲花,也无法产生半点用处。

孟瑾棠的目光落在王敬方身上∶"阁下不肯说么?"

她语气温和,但言语中的意思毫不客气,王敬方听过孟瑾棠的大名,晓得掖州王行事风格强横,-言不合,动辄取人性命,与一般的正道人物大不相同,却没料到对方在自己面前,也能霸道至此。

此时此刻,王敬方脑海中划过一个在温飞琼那里绝对能取得共鸣的念头——这样一个人物居然是正道中流砥柱,简直岂有此理。

王敬方道∶"既然孟掌门有话要说,不妨找个地方,坐下细谈。"

孟瑾棠看着他,淡淡道∶ "你先说完了,再坐下也不迟。"

王敬方想,今日来密室中找东西的虽是温飞琼,但看寒山掌门的样子,显然也已清楚了自己的底细 ,对方击杀刘尔立时都毫不留情,对旁人动手时,自然更不会顾忌对方的身份地位。

夜色下,镇国公沉默不语,这一刻,他全然忘了掖州王是在自己的大本营之中,也想不到掷杯为号,唤一群手下过来群殴,只盼着着早早把这尊大神送走。

镇国公不说话,温飞琼却不肯让他轻松过关,他刚刚自冷宫的密室中找到不少证据,如今恰好派上用场,他从包袱内抽了本书册出来∶"温某瞧了一眼,这本书上留的似乎是孟掌门的字?"

没人点火,但高手的目力让他们清楚看见了书壳上的《雏鹰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