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页

天华教这边除了邀请净华寺的弟子过来之外,还邀了温飞琼一道,据后者说,这是两家同为邪道门派的交情,当日散花主人愿意对逃往在外的高无量施以援手,大约也存在这方面的因素。

年轻的高手们无声无息地鱼贯而入,各门派武功都有不同之处,但以他们的本事,哪怕是用《基础轻功》行走,也同样能做到轻若鸿毛。

除了这些前途远大的年轻人之外,桑仪明自然也在,她固然已经不需要通过阅读高深秘籍来提升实力,但为了避免有那位年轻人在观看时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依旧过来压阵。

一轮明月自东方升起。

几乎算得上恢弘的地下大殿中,矗立着一个半透明的白色圆柱,圆柱表面分明空无一物,却给人以凹凸不平的奇异感受,孟瑾棠一眼望去,觉得这根柱子明明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给人的感觉却不像—件死物。

年轻的高手们围着白柱,或站立,或打坐,彼此都隔着一段距离,哪怕同门中人,也并不站在一处,免得观看秘籍时劲气外泄,伤到身边之人。

月光自顶部徐徐照下,随着月色愈浓,半透明的白柱之中,也似有雾气氤氲流动了起来,散发出-种蒙濠的微光。

孟瑾棠原本就算不着意留神,也轻易可以感到方圆百丈内的风吹草动声,此刻却不由自主地被白柱吸引,逐渐忘了身在何处。

这根白柱已经完全笼罩在月华之中,显得异常神秘皎洁,她感觉白柱上头似乎幻化出许多从未见过的图案与文字,每个图案都存在着强烈的吸引力。

孟瑾棠感觉胸口似乎压着一块大石,连最基本的呼吸也显得吃力起来,她知晓,只要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就能摆脱这种感觉,却始终不曾移开目光,在她眼中,这些图案中似乎包含了无尽的奥秘,却也晦涩难懂,这种感觉既美妙又艰辛。

青衣少女的心神不自觉地沉入其中,经脉中的内息随之流动,越流越快,最后竟浩浩荡荡,鼓荡如长江大河,与此同时,那些图案也产生了变化,时而像是许多小剑,在点刺击打,彼此攻击不休,时而又像是漫天星斗 ,随着时节往复移转。

不知看了多久,小剑星斗也慢慢消失,孟瑾棠灵台一片空明,有种正在散入虚空中的感觉,她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却比此前任何一刻,都与这方天地联系地更加紧密,如果说刚开始看时,有呼吸不上来的感觉,那么此刻,便是连呼吸也彻底遗忘。

四周无人说话,但这间地下大殿内却并不安静。

桑仪明是天华教中第一高手,境界远远胜过在场所有人,她并未回避《补天神诀》,平静无波的目光在白柱上停留了一瞬 ,又缓缓移开。

她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年轻人的身上,都出现了不同的异象。

裴向舟结珈跌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右掌竖于胸前,周身似有梵音环绕。

若说这位净华寺弟子给人以安宁之感,那边上的陆清都就是平和自若,对方并不刻意追求武学进步,却恰好符合了道家无为而作的意境。

与这两人不同,那位散花主人的传人面上出现一种奇异的神色,温飞琼目光幽邃,像是暗藏了漩涡,身影时而显得单薄,时而显得厚重,骨骼中更是发出一阵轻响,地下的光线本就不算明亮,他所在之处显得更为深沉。这名少年行止典雅,仪容更是俊美英秀到了点尘不染的境地,穿的又是白衣,却给人一种望之心惊的战栗感 ,简直像是化作了阴影的一部分。

另一端,杜静若身边的长刀慢慢开始不住晃动,刀刃却不断撞在刀鞘上,最后变成了一种悠长如龙鸣的声响,她刀锋未现,身边的地上却出现一道又一道极深的刀痕,若非旁观之人是桑仪明,绝难看出这些气劲究竟从何而起。

檀无栾立在杜静若右侧,两人中间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响起一声长刀砍中钢铁的声响。

这位北陵侯站姿犹如松柏,没有风能从外面灌入这件地下大殿,她的周围却蓦然涌起了强劲的气帘,远远望去,光凭画面就能感到那股强烈的冲击,仿佛檀无栾正站在湍急的水道之中,以一人之力,在硬抗天威。

若说这些高手算是异象外露,那孟瑾棠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她脸上的苍白之意逐渐消失,反而泛出了一种玉一样的光泽,这种状况本该十分引人注目,但她自身的存在感却在不断内敛,就连桑仪明这样的绝顶高手,若不仔细观察,也几乎难以查知孟瑾棠究竟身在何处。天华教的大长老心中清楚,对方所在之地其实并无变化,却有种空间在不断扭曲收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