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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陵侯亲自出来接人,做足了招待贵客的礼数,只是她为人甚是寡言,此刻行于在树下,玄衣摇动,似与树荫融为一体。

芳在馆内浓荫如云,许多高大的树木耸立在庭院中,几有?遮天蔽日之感,细细的清吟声从月洞门之后宛转传来,引着人想入内一探究竟,但所有?的景致却又被一株巨大的垂丝海棠所遮住。

月洞门后不远,便是一处紫藤长廊,廊顶本是中空的,此刻却爬满了苍翠的藤蔓,密叶成幄,一串串碧绿的叶子垂落下来,仿佛是绿色的瀑布在风中摇曳。

风里夹杂着丝丝清凉的水汽,孟瑾棠走下游廊,步过石板曲桥,视线终于豁然开朗——清波荡漾,池水上泛着无数小舟,舟如柳叶,似乎风浪变得稍大一些,便会随之沉没下去。

孟瑾棠驻足观看,檀无栾也随之停步相陪,侍立在侧的家仆们看着外面不出现的户主露了面,赶紧上来禀报,说眼前的小舟都是那位温公子的意思,并非他们自作主张。

温飞琼师从散花主人崔拂云,自身又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人物,既然檀无栾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芳在馆中居住,这里的人自然也没胆子拒绝对方的要求。

檀无栾听见仆人的禀报,却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有?人泊舟于池中,自然也有?人饮酒于岸上,数月不见的袁去非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把喝空的酒坛子按数摞起来,自己坐在顶上,目前已经成了全场最高的崽。

边上的仆人在不住地擦着冷汗。

身为建京本地人,他们看外来的江湖豪杰,跟看妖怪也差不多?——一样的张牙舞爪,一样的遁地飞天,区别在于后者只存在于传说里,前者却时不时能在面前晃悠。

孟瑾棠粗略一看,发现来此的江湖人,虽然有些认识,但还有?一堆面目陌生?的,随口问道:“请问檀侯,今日宴席之上,都有哪些武林中的好朋友到了?”

檀无栾既然亲身相陪,自然有问必答:“在下不知。”

孟瑾棠:“……”

她终于意识到,仅仅从武林中的人脉看的话,面前的北陵侯是一个比自己社交关系更为单调的人。

其实孟瑾棠跟檀无栾的情况有些相仿,正常情况下,江湖人到了可以出门的岁数,多?少会外出游历游历,要么独身上路,要么跟团旅行,在领略山河风光的同时,也增长一下自身见闻,但孟瑾棠一方面是穿越的时间有限,另一方面是作为一派掌门,不好顶着真实身份外出,就算出门,大多情况下也披着马甲,而北陵侯身为朝廷本代的第一高手,顶天也只能住到京郊,再远就无法起到保卫皇城的作用,职责所限,跟外出游览彻底绝缘,而江州以外的武林人士又不会主动过来拉关系,也就导致了檀无栾在自己家里,存在感也低得跟外人一般。

——对大部分江湖人士来说,所谓的“北陵侯”,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符号,作用仅仅是向武林方面展示建京的实力。

孟瑾棠笑道:“既然如此,那不若让我为檀侯引荐一二?”

檀无栾似乎有些意外:“孟掌门果真交游广阔。”

孟瑾棠坦然:“那倒没有。”

不过对比起不太说话的北陵侯,她相信就算遇见不认识的人,也可以用语言来确认对方的身份。

孟瑾棠先介绍了一下随着自己前来的阿卓、蓟飞英姐弟还有?师弟陈深。

阿卓向?着檀无栾露齿一笑,她是青蛾宫少主,性格一贯活泼,但也晓得在外做客,与在掖州时不同,所以一路上表现得尤其文静。

孟瑾棠在曲桥边停了许久,虽然不曾大声交谈,但不少人都已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游戏人员在服装外观上的色系偏爱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后果,对于如今的武林人士来说,在特定的场合中,青衣已经具有了独特的意义,那些江湖人不必多?问,看一眼便知是寒山掌门大驾光临,不由将注意力稍稍分了点过去,连说话声也跟着降低了一些。

有?悄悄注意的,就有直接招呼的,杜静若首先走了过来,拱手:“孟掌门许久不见。”

——虽然白云居跟朝廷的关系不太亲近,但白云居的刀法一向?为武林之冠,免不了要过来应个卯,加上名门大派跟普通江湖势力不同,不但对弟子的武术课管得紧,文?化课也不曾放松,非常适合参加一下类似的国际交流项目。

孟瑾棠为北陵侯跟杜静若引荐了一下,又笑道:“令师姐怎么坐在酒坛子上?”

杜静若忍不住一笑:“师姐自然有师姐的打?算,她正在撰写《酒谱》,说是坐得高一点,下起笔来便更自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