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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父女的车队,跟柳家弟子带着的四海镖局那伙人,算是洗尘山庄里难得的表里如一之人,杜高粲看着面含浅笑的孟瑾棠,决定以后出门在外,该有的好心还得有,万一再遇见什么看着不太方便的行人,捎一程也不费什么事,但在没得到更多信息的情况下,还是尽量别在心里给对方丰富个人背景,以免在真相揭露时受到过于巨大的冲击。

杜栖昀考虑地则是另一个问题,她本来以为这位"孟大哥"是因为长期伏案读书所以体质差,加上天寒地冻的,外貌文弱点也能理解,如今再一打量,对方明明是个年纪颇小的少女,再结合上柳家弟子的表现,对方大概率就是传说里寒山派的本代掌门。

个人形象与传说之间存在着割裂感于某种微妙的契合感,杜栖昀看了看孟瑾棠,又回忆了下自己所听见的跟对方有关的各种故事,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感慨江湖流言不可尽信,还是感慨人不可貌相。

裴向舟与那使白绢的女子交了数招后,原本暂时压制住的内伤又发作起来,在师弟的搀扶下,缓步走到孟瑾棠面前,拱手:"多谢孟掌门。"

孟瑾棠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边上的人:"……"

看态度,掖州王其实还挺友善的,就是那句"举手之劳"说得异常扎心,让人深刻体会到了普通江湖高手跟一派掌门之间的区别……

孟瑾棠又道:"敢问裴兄此来所为何事?"

裴向舟稍稍调匀了下内息,笑道:"此前在下外出之时,遇见了血盟会中人做事,便出手阻了一阻,那些人不依不饶,一直缀在在下身后。"

他是净华寺弟子,偶尔也会外出游历,做一些行侠仗义的工作,三个月前正巧遇见血盟会杀手在外做买卖,自然当仁不让地拔刀相助。

事后为了避免血盟会中人报复,裴向舟又伪装成那富户的模样改道而行,想着搅乱一番对方的注意力,谁知血盟会派出的杀手一次比一次厉害,最后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若非恰逢掖州王在此,还不知怎么个了局。

裴向舟内伤不轻,说话间明显能听出气息不畅的痕迹来,为了避免话说到一半就因为过于辛劳而伤势恶化,孟瑾棠又给人倒了一枚丹药。

净华寺的师弟:"这到底是什么药?"

孟瑾棠感受到了对方的担忧,也觉得每次都说一句"改良版的龙虎大力丸"在表达上显得太过冗余,于是一本正经道:"龙虎巨力丸。"

"……"

净华寺师弟听不出什么本质的区别,决定到了能跟师门联络上的时候,只要派内长辈不问的太深,就以"寒山派灵药"作为代称。

孟瑾棠:"裴兄面色不大好,若是不介意,我愿替裴兄瞧瞧。"

厅内除了一些有名有姓的江湖人士外,更多的是来自四海镖局的随队之人,还有杜家的一些仆佣,前者稍稍收拾了一下血盟会跟邪尊门人的尸首,整齐地堆到一边,将大厅的恐怖等级尽量从尸横遍野地荒山废宅减弱有条理的普通义庄,后者则小碎步凑到镖局的镖师那边,低声打听:"掖州王医术也很高明么?"

镖师们顿了一下,面上浮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知是该直接给出肯定的答复,还是该委婉地提点一下对方,以孟瑾棠的功力,就算他们再压低声音,那位掖州王也完全听得见……

孟瑾棠确实能听见。

而且她相信不止自己能听见,面前地裴向舟还有"定掌"、"损针"以及那位"画堂影上"张夫人都听得特别清楚,但大家都默契地保持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镇定——果然假装无事发生对于江湖高手而言,属于必修科目。

另一边,跟着杜家父女一块来地胡姓老人,此刻正在拼命回忆自己一路上讲了多少跟寒山派有关的故事,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但只要一想到孟瑾棠上车后自己居然还没能机灵地打住话头,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当时掖州王是不是提醒过他们别进大厅地?自己是给出了什么反应,是忽略了还是反驳了?明明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就还管不住这张破嘴呢?

孟瑾棠只稍稍搭了下裴向舟脉,注视对方的目光就有了些变化——她以前不大清楚净华寺的功法到底有多厉害,但现在光从对方还能喘气这点来看,就绝对能算得上不同凡响。

裴向舟一路上也不知跟血盟会中人交过多少次手,内伤外伤俱全,奇经八脉皆损,也难怪他没有返回琳州,而是一路背道绕行,辗转来到了怀州雾山这边。

孟瑾棠想,若是常九回常老爷子在这里,一定会特别快乐——哪怕对于体壮耐伤的江湖人而言,类似的集全了诸般症状却还没死的样本也十分难得,她穿越那么久,迄今为止也只遇见了卫重辞卫师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