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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挚:"大哥,陈公子所言甚是有理。"

马扬旗苦笑:"唉……二位实在是聪慧过人,马某佩服。"

这里的"二位"指的不是杨挚跟陈深,而是陈深跟孟瑾棠,他已经看出,面前那姑娘虽然不常在外露面,但却不是个容易糊弄的性格,除了最初单纯的畏惧之外,倒生出三分真心实意的佩服来。

杨挚忽然道:"其实仔细想来,当年总镖头曾漏过口风,要从黄带镖头里,提拔一位做红带镖头,其中马大哥的呼声甚高。"顿了顿,又有些疑惑,"可若果然如此,那人没能借血公子之手除去马大哥,事后怎么不再借血魔陀之力,继续……"

说到此处,忽然猛地顿住。

马扬旗之前屏退了下属仆役,整个厅堂之上,唯有孟瑾棠、陈深、杨挚、他自己以及刘宏安五人,众人都不曾说话,四周鸦雀无声,唯有刘宏安,他刚刚被打了一掌,呼吸之声异常浊重,犹如被扯破的风箱。

依陈深的性格,本会到此为止,但他估计孟瑾棠的意思,既然插手,便要点破此事,缓缓道:"正常来说,总镖头不至于刻意泄露信息,但在若是第一个选定的保镖人选并非马镖头,而对方以某种借口,拒绝了这单任务,为了避免更多争端,总镖头未必会将事情全然告知。假如拒绝运送百年朱果之人最开始对马镖头下手,目的是想争一争红带镖头的位子,但等马镖头返回之后,那人又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继续争夺……"

"嗖!"

陈深话未说完,刘宏安忽然抬起手臂,自袖中射出了数道暗光。

暗光来势迅捷无比,刘宏安距离陈深本就极近,马扬旗又没料到自己这位好兄弟如此坚强,重伤之余还能施加暗算,反应便慢了一拍,来不及救援。

千钧一发之际,孟瑾棠隔空轻轻拍出数掌,同时以掌做剑,化用《寒山剑法》里的"林"字诀,同时拍在不同的暗光之前,她内息精纯,挥手之间,犹如一堵无形气墙挡在前方,毒箭撞上去之后,就像撞在了一个满是水的囊袋上,顿时反弹了回去,最后擦着刘宏安的耳朵,嗖的一声钉在了墙壁之上,箭身没柄而入,只留下一个黑色的洞口。

帷帽之下,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温和女音:

"原来刘镖头不止要指点陈师弟掌法,还要指点他暗器么?"

孟瑾棠的声音里听不出半丝火气,但刘宏安却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受伤之后,内息焦乱,十成定力中倒是去了九成,听见陈深似要揭破昔年隐秘,情急出手,却将自己推入了死路。

一边的椅子上,杨挚张了张嘴,看着刘二哥惨白的面色,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他本来只是有所怀疑的,但看刘宏安如此作为,还有什么无法确定的?

刘宏安本来想借血公子之手,让马扬旗失去晋升的资格,但他自己在走镖的时候,被贼人围攻,失去了右腿,也彻底失去了成为红带镖头的机会,既然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便及时调整计划,将"努力成为红带镖头"的目标,改成了更加实际的"努力跟未来的红带镖头打好关系"。

看刘宏安平时跟马扬旗的关系,关系拉得显然是挺成功的,具有相当出色的社交技能。

孟瑾棠的武功列表里有一样《投石问路》,不算多高明的暗器类技能,但想把拨回去的短箭钉在刘宏安头上也并不困难,她之所以手下留情,暂时没干掉刘宏安,主要是因为有点好奇,对方究竟是因为什么,突然把尘埋多年的旧事给重新拽出来,假借血公子之名,窃取镖局货物,又打死局中镖师。

在现实生活中,孟瑾棠其实不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但曾经在游戏论坛上看到过的各类经验贴告诉她,想要苟得久,最好对周围的异常情况保持警惕。

一片安静之中,刘宏安忽的惨笑了两下,他的脸上涌现出一种异常复杂的情绪,像懊悔,像愤恨,像茫然,又像绝望,他忽然扬起脖子,对着其他人大声道:"马大哥,杨三弟,姓刘的一错再错,对不住你们。"

孟瑾棠听对方说话,指尖下意识微微一动,但又迅速停下。

她本来想把刘宏安穴道点住,免得人服毒自尽,但在看见刘宏安脸色的那刻起,就知道自己不必多虑——已经提升到中级的毒术跟医术告诉孟瑾棠,刘宏安的脸上已经开始有黑气涌现,证明他早就服毒了有一会,就算立刻出手治疗,也绝对是死定了……

一行黑色的血从刘宏安嘴角缓缓流下,杨挚跟马扬旗见状,立刻抢上前去扶住刘宏安,打算施救。

马扬旗摸了摸刘宏安的颈侧,向着其他人摇了摇头,他看了眼自己这个曾经的兄弟的尸体,低声道:"毒药应当是藏在牙齿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