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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瑾棠笑吟吟道:"鬼哭寨之人也是运气不佳,居然绑中了您老。"

赵伯摇头:"倒也不全是巧合。"

他简单解释了几句——他武功虽废,但因为早年练过内力的缘故,耳目比普通人灵敏一些,夜间听见几声呼哨,认得是道上强人联络的暗号。

凡人想事,多从自身出发,赵伯当时以为有人上门寻仇,虽不知来的是哪路好汉,但心想最糟不过一死而已,谁耐烦受旁人零零碎碎的威吓折磨?当下直接出门,正巧鬼哭寨的三位寨主想捞一个舌头问话,就伸手将赵伯擒住。

赵伯叹息:"那么些年过去了,谁知道老头子在这里,都怪老头子自己多心,才遇上了此等遭祸事。"

他说到"多心"二字,不自然地顿了顿,心想对面这姑娘心思颇细,旁人话里有什么对不上的地方,总能被察觉,自己这样说,万一对方怀疑自己出言讽刺又该如何?

赵伯心中忧虑,然而隔着帷帽,又瞧不见孟瑾棠神色如何,只看她言行没有异状,联想到这姑娘自鬼哭寨那些人手里救回陈深等人的义举,不像是奸恶之辈,才慢慢放下心来。

孟瑾棠缓缓道:"您这样欣赏陈公子,又为何不亲自教他武功?"

赵伯闻言,忽的直起身来,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精芒:"老头子的功夫早都废了,就算没废,老头子也曾发誓,有生之年,绝不把武功教给旁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请姑娘记住这话。"

孟瑾棠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笑道:"老丈果是信人,好,我记下了。"

赵伯再度弯下腰来:"要是老头子这双眼还没全瞎的话,姑娘的武功,比之老头子壮年时期,还要高出十倍,就算有心点拨,又,又怎好耽误这孩子?"

他一生孤苦,没有家人,直到被贼人掳走时,才与陈深结识于患难之境,这位少年人并不知晓赵伯曾经是一位江湖人士,行动中对他多有照拂,赵伯心里也渐渐将其当做了自己的晚辈,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气更是真挚异常。

孟瑾棠微微颔首。

到别人家里借住,遇见的主人都是退隐的前江湖人士,孟瑾棠觉得,陈深这人在遭遇上,还真挺有主角气质的。

她只是随意一想,并未往心里去,但在某些游戏存档里,赵伯倒的确为陈深陈子渊的主角之路出了不少力,不过跟教导武功全然无关。

如果玩家没能从山贼手中救出陈子渊四人,那么三个头目就会在寻宝的过程中死亡,陈深回去救另外三人的时候,会正好跟前来救人的马扬旗马镖头打个照面。

林家武馆那边有一个中毒的小儿子,倘若孟瑾棠没有出手施救,马扬旗前段时间就会被林家武馆请去救命,在跟伤者的接触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再结合上王家幼子失踪之事,最终决定带人到镇子外头,检查下有没有王友怀的踪迹。

……孟瑾棠玩游戏的时候是没看见这段剧情,不然肯定得吐槽两句——你们就算想不到去镇子外查查王友怀是不是被山贼掳走了,还想不到去镇子外查查是不是被狼叼走了被蛇咬死了在采蘑菇的半途遇见狗熊了吗?她可以用亲身经历证明上述怪物都是存在的啊!

当然非要解释的话,也可以用"鬼哭寨那边的绿林好汉作为靠山吃山的专业人士,特别善于在野怪的环境中隐匿自我"来解释,所以马扬旗才非得自林四那边得到准确的受伤地点后,才能把失踪少年精准定位。

王友怀被救出来之后,陈子渊很快就感受到王家人的逐客之意,于是自觉地搬离王家宅院,跟赵伯住到了一起,

陈深心想,友人之所以会受伤,全是因他之故,所以在打听到一位名医出现于南家堡附近时,动身前往求药,在他离开期间,一些喝多了的本地无赖混混屡次上门骚扰赵伯,有一回醉后失手,用随手捡来的石头打破了赵伯的脑袋。

赵伯受到鬼哭寨贼人的折磨,身上受了暗伤,反应难免迟钝,被救出来后,又没有孟瑾棠这样的人前来帮忙救治,当场一命呜呼,可怜他也曾在江湖上闯下过名号,最后竟死在无名鼠辈之手。

陈深返回合陆镇时,赵伯的尸体都已腐烂在院中,他悲痛难当,想为老人家伸冤,但那些混混们互相包庇,为首之人又已经远逃他乡,凭合陆镇官府中衙役们的本事,又如何追索的了?

赵伯没有遗言留下,身边又没有亲人,横遭不幸后,一切财物收归官有,府衙中人念在陈深与赵伯关系亲近的份上,给他三日功夫帮老人处理后事,之后便要带上自己的行李离开。

陈深心想,赵伯对自己有收留之德,老人家死得如此冤枉,那么无论如何也要为对方伸冤,横竖自己身若浮萍,飘零无寄,留在家乡还是行走江湖,实在没什么区别,于是再次离开了合陆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