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光芒盛放,一道灰紫色的烟雾冲出秦嫣的身体,缭绕在上方,飘浮在空处,化成了人形。

“你们,做了什么”

白三看起来有些虚弱,怒视他们。

他好像很是不悦,声音有些嘶哑。

“你们,把我的嫣儿弄哪儿去了”

他再次问他们。

突然发现用尽心血所造的梦境成了一片废墟,在梦中修复了两百年都未成功,所以他才不得已又离开了那里。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即便他的梦境已经毁灭,术法已经被迫中止,她也没有醒来。

他是魔,当然很容易就能看出秦嫣的情况,他一眼就瞧出床上的她已经完全没了意识,也没了呼吸。

秦嫣看起来冰冷冷的,嘴唇都开始变紫。

“她已无法随你所愿被你操控,若想保她无碍,劝你莫再枉造恶果,我自然会将三魂归回于她。”

“恶果”书生模样的白三忽然笑得像那些土匪,“哈哈哈哈,原本我们就要在梦中结成夫妻,过上想要的日子,你却强插一脚。我从未害过她,你说我结恶果三魂离体,天夺其魄,毫厘千里便阴阳陌路。你却将她的命这样捏在手里,无足轻重,那你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

所施的术法这么快就被破解,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而这三番两次阻扰他的人可真该死最可笑的是,这些大义凛然的人做的事情,也毫不光彩。

看他这么恼火,叶凌江更是心中有气。

毕竟不是这家伙的缘故,这两日也不会发生那些令人难堪的事情。

再者

“你还反问我们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必做到这一步。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心悦于她,才做了那么些事,为她报恩,让那些人也活在美梦里。你想与她长相厮守,可是你问过她的意见没有抛开父亲、妹妹,现世的一切,活在虚假的地方,真的是她想要的吗让那些人沉睡,逃避,算是在帮她和他们吗”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喘了喘气。

白三冷笑一声,有些藐视他“你懂什么对于她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又能了解几分她有多痛苦,你们谁也无法感同身受。她生性柔弱,又喜欢憋在心里。那些事情每夜都会在她的梦中一一浮现,反复出现,即便白日她能表现得像是无事,面挂笑容,嘴上总是说着早已看开,夜里却常常偷偷在那独自哭泣。母亲被活活逼死,父亲又要逼她进宫许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想做的事情不能光明正大,想爱的人不能白头共老。就算她觉得她能抗下一切,能原谅能宽恕,我也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我唯一所能做的,只有减轻她的痛苦。可你们这些修仙之人,口口声声说着替天行道,天道,难道就是让人活在苦海之中吗”

叶凌江听了之后,有些难过。

“你说的不错,可我无法苟同。也许活在梦里确实不错,什么都不必再管,做事不必承担后果,随心所欲,信手拈来,唾手可得,爱人亲人友人统统围绕在你身边,永生永世就这么幸福一起。可是,”叶凌江似乎思虑着什么,忽然叹了一口气,“可是,那有什么意思你还活着,她也一样,活着就还有意义,就还能够继续,为什么非要逃进梦里若是有阻碍,那就打破它,若是有误会,那就解开它,若是有时候会伤心难过,会痛苦悲哀,那就温暖她。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她,就应该去争取,而不是逃避。我知道,这番话说起来轻易做起来难,但你也要尊重她的选择不是吗可你对的她表达的想法却置若罔闻。”

在场的两个人都未说话。

他眼神飘离,有些悲伤。

“我认识一个人,他从小就无父无母,被人欺凌,爱而不得,生不如死,周围的人对他拳打脚踢,同门师兄弟对他辱骂嘲笑,没受到半点亲情与爱意,身处热闹非凡之所,也似孤立雪山之巅。但有一个人,能支撑他一直乐观活下去,只要想到他,念着他,就能够开心,能够快乐,好像一切都不算什么了。可就连就连那个唯一的人,自己最喜欢的人,也将自己视如恶鬼,避如蛇蝎,连一眼也不肯施舍给自己。然而他到死也从未放弃过。”

想着那时的将死之人拖着油尽灯枯的身子,拼命想要爬上悬崖,想要回到离渊,想要在夜莲居外,偷偷隔着轻纱再看那个人一眼,叶凌江的心就开始痛了起来。

可只痛了一小会儿,很快又恢复如初了。

他抬起头看白三。

“世界上痛苦的人很多,难道都要像你这样躲起来吗”

白三垂下眼帘,没有回应。

“陈家的哑巴小姐学着她娘乐善好施,除了继母,还有许多人喜欢她;钱家的苦命夫人会到处去许多绣房学刺绣,每学得一个,她总是很高兴,就算不卖钱,也能绣一整夜,她还总是会唱起几段曲儿,怀缅少年之情;何氏的傻姑娘,人傻心不傻,危机之时别人只会干着急,但她能救人一命,狠恶的畜生见人就咬,却唯独亲近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