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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樾伸手搂住了谢斓,柔声道:“你先回房去,好不好?”

谢斓道:“不。”

景樾也不坚持,便坐下来:“说吧。照实说。”

谢敏之这才上前,低头禀道:“有人喝醉了,拿出这个在酒楼炫耀,咱们的人的探到了,就查了下去,这人名叫朱杰齐,本就是个浪荡子,惯好收集这些东西,据说昨天打发小厮去书坊采买,便买到了这本。就是平安街东头那家四方书坊,咱们一得讯儿就去看了,书坊里没有这东西。属下已经着人继续追查。”

景樾双眉深皱,脸色沉的吓人:“怎么查的?”

谢敏之道:“楼主放心,不会露了风声。咱们本就就有人混迹于他们其中,先查查有没有旁人也有这个,再去各书坊找找,看源头在哪儿。”

景樾缓缓点头,一言不发,谢敏之也不敢再说话,自然有影卫去追问,少顷便有人急急赶到,施礼道:“查过了,这东西不少浪荡子弟手里都有,都是这两天去书坊买避火图,里头挟带的,还问到了两个采买的小厮,却都说买的时候没见这本……单只问到的就有三家书坊,都已经派人去看了,问到的这些,最早出现是在两天之前。”

他偷眼看看诸人的神色:“应该不是来源于书坊,想必是有人中途捣鬼,已经着人假装去买了,看有没有人会中途出现。”

景樾仍是只点了点头,再等了片刻,书坊的消息也来了,各家书坊都不曾见到这个,而假装去购买的人,买了一大堆回家,途中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回家之后也没有多出一本来。

景樾想了想:“着人扮成小厮去买!另着人留意各书坊附近的暗巷,有没有人逗留!留意乞丐!留意书生!马上!”

赏金楼行动都是神速,不一会儿,扮成小厮的人果然抓住了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才刚一照面,就服毒自尽了,而撒出去的网也抓到了两个书生,仍是还未靠近就服毒自尽。

从人将这两人的尸体送了进来,景樾要分谢斓的心,便道:“你去验验看,能不能验出什么。”

谢斓嗯了一声,便起身走开,其实她这会儿,那种冲天的愤怒已经消了些,余下的全是无力。这些人既然敢在赏金楼头上动土,而且是把景樾和她得罪的死死的作法,那肯定已经备下了不知多少替死鬼,笃定查不到他们头上。

而且,就算查到了又怎样?就算现在就抓到他,杀了他,又怎样?就算她也把他画进册子里以牙还牙又怎样!根本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根本不知道这猥琐的小册子经过了多少恶心人的手。这对于本来就有感情洁癖的谢斓来说,简直无法忍受。

谢斓在门口宁定了许久,才穿上大褂,戴好手套进去了。

这三人都是新死,死去的方式都是牙齿藏毒,唇边血犹未干。三人都在书生的青袍下套着短打,袖中藏着飞刀,身上并无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但从手上的硬茧,死亡方式和行事做派推断,都是杀手。

草草验过,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谢斓心烦意乱,转身就想出去,已经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有点儿发怔。

在这个时代,她有很多身份,洗冤使、整骨师、改命师、命师,或者还有,赏金楼主的女人。可其实,她真正的身份,是一个法医,是一个通过验尸来为查案提供证据的法医。

不忘初心,有多难?谢斓长长的吸了口气,整个人慢慢的沉静下来,缓缓转回来,从头验起。

而那边,谢斓走之后,景樾摆手令所有人退下去,微微闭目思索,好一会儿,才张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是我失策了。明知是计,仍旧中计。我们这一动手,不但没抓到幕后之人,反倒让他们发现我们已经知道了,再要抓人便难了。”

顾倾城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一直坐在一旁,颇悠闲的翻着那本册子,这时才道:“这东西,通篇全是弄玉集,不过是个劣质的套色小画本,只在每一页上手写了名字。甚至封面也是画的,不是套印的。这说明他们没有很多,也不打算做很多,换言之,不是为了败坏谁的名誉,就只是为了拐弯到我们手里,离间我们。”

常尔尔看看景樾,又看看顾倾城,没话找话的:“嗯,倾城哥真是……博览群书。”

顾倾城扫了他一眼,仍旧懒洋洋的:“我顾倾城就是再没品,也不会动兄弟的女人。何况小斓也是我的兄弟。这件事,呵呵……不死不休。”

景樾无声回手,拍了拍他的肩,顾倾城按住他手,神情难得的认真:“要做什么,兄弟们都在,但要想什么,还是你,你不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