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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那死去的校尉已经放进了棺材,换回了当时那碎成布条的衣服。当时那老伯受了惊吓,逢人便说,杨家是本地人,自然也听到了些风声,复又得了赏金楼辗转传去的消息,却终归还抱着一线希望。此时一见那尸体,杨不羁身后的男子惊怔之下,登时就哭出声来,道:“文儿!文儿!”

杨不羁眼眶也泛了红,看尸体遍体鳞伤又十分愤怒,僵立了半晌,一转身就往小花厅走,影卫急上前拦住,杨不羁道:“你们主子是谁?我要见见。”

影卫道:“你有什么事?”

里头戎王道:“请他进来罢!”

影卫道:“是,”一边摆手请进,道:“这是戎王爷,奉旨前来剪除海盗。”

“戎王爷?”杨不羁微怔,态度倒收敛了些,郑重施礼:“杨桀见过王爷。”

“不必客气,请坐罢!”戎王道:“本王在京中,也曾听过杨先生的名字。不想竟在这般情形下见面。”

杨不羁也不客气,便坐了:“我侄儿杨承文,是王爷发现的?请问当时情形究竟怎样?昨日高大人来此又是为何?可与我侄儿有关?”

戎王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直接把发现尸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又道:“本王看那人周身是伤,又着了校尉服制,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才救了回来,谁知虽是服了小还丹,却还是没能保住他性命。过后高忠国过来,却同本王说,此人擅离职守,私入海岛,所以高总督怀疑他与海盗有勾结……”

杨不羁大怒跳了起来:“放屁!”

影卫喝道:“噤声!不得在王爷面前放肆!”

戎王摆了摆手,并不在意:“本王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此时当务之急是要剪除海盗,所以暂时未深究。既然这是你侄儿,你便带回去好生安葬,本王马上就要赶去临海郡了。”

事涉至亲,杨不羁眼眶泛红,却极干脆的道:“王爷,我侄儿虽有些年少气盛,但却向来极晓得轻重,绝不会擅离职守,更不可能勾结海盗,此事定有蹊跷!如今王爷既有要事在身,杨某不敢误了王爷的大事,不知可否随王爷前往临海郡?杨某粗通武道,不必劳烦王爷照顾……”

事情完全照着景樾所剧透的方向走,可是谢斓已经顾不上得意了,她本以为当个影卫是绝没有问题的,没想到脚下一直在打滑!她本来还站着,后来便蹲着,再后来直接坐下来,双手抓着常尔尔的手臂,一边压低声音道:“我觉得这一定有些窍门的,是不是影卫练的轻功跟我们不一样?”

常尔尔都险些被她拉下去,一边道:“没事儿,习惯了就好了。”

谢斓定了定神,问:“那人已经去锦都了?”

常尔尔晓得他问的是那个“内应”,便嗯了一声,谢斓又道:“倾城呢?”

常尔尔在她手心里写了个石字,谢斓点了点头,忽见下头有人打了个手势,常尔尔道:“樾哥叫我呢,我去一下。”一边脚下轻点,便跃了出去。

谢斓反过手来扶着屋檐,心说如果真的做不来,这个影卫不扮也罢,不然耽误了正事儿就坏了。

忽有个戎王的影卫靠了过来,低声道:“谢姑娘,其实你根本不用紧张,脚上也不必用力,你就放松开来,例如这屋檐是这样斜的,你就把重心向后,拿捏着整个人平衡起来,不必用力,就不会滑。”

谢斓嗯了一声,试着向后倾,其实她怎么说也是六阶武师,摔是摔不到的,只是改不了思维定势,心总是提着,试了好一会儿,渐渐找着了感觉,感觉自己像只陀螺,晃呀晃的,忽然就平衡了。

谢斓一喜,松了口气,又赶紧屏住,那人又道:“也不用刻意收敛呼吸。其实影卫并不一定要苛求无声无息,只需要将自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谢斓问:“怎么融为一体?”

那人道:“首先把杀气收敛,嗯,姑娘不需要这个。例如外面风雨大作,就需要将气息游走于表面,不论无形之风,还是有形之雨,打在身上,都会平稳滑下,不要显得突兀。例如外面风和日丽,就需要时刻吊住一口气息,整个人都虚起来,那种感觉,好像阳光和风都能从自己身体里透过去似的……大概说起来,便是永远顺势而为,不需要刻意隐藏,更不必刻意对抗。”

他说的十分详细,其实影卫的气息都是自小炼起来的,已经成为习惯,全不必动念,即使是常尔尔和顾倾城,也学不来,可是谢斓是整骨师,对气息的把握本就极为精到,眯了眼睛细细体会他所说的那种境界,渐渐的,便觉得一口气息悬在心口,整个人都似乎轻飘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