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效已经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庙门,迎面便是一股腐败臭气。几个禁卫军都不由自主的一顿,谢斓已经扶着拐杖往上走,庙门口的石阶已经残破不堪,又积存了些露水,谢斓才跳了一阶,拐杖便是一滑,整个人往下一跌。

腰间一紧,她被人一把拎起,然后拎兔子似的提在手里,一路拎进了庙里,一看那淡青色的下摆,谢斓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又是他。

景樾一直到进了庙门,才低头看了看她,她垂手垂脚的,根本没有试图挣扎,好像也不觉得这样被拎着会尊严尽失,于是他揪着她的小辫子把她竖起来,倚在臂弯里,扫了眼她的表情。

她眼睛看向房里的棺材,然后说:“谢谢!”

这态度!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把她丢回去!景樾一言不发的抬手,一个黑衣人飞也似的拿了一个特制的小椅子过来,做的有点儿像现代的宝宝椅,四条腿很长,而且做出了一个斜度,刚好够她方便的弯腰。谢斓一喜,这才看了他一眼,“多谢景兄。”

景兄……虽然哥哥就是兄,兄就是哥哥,可是景哥哥和景兄的叫法,为什么感觉就这么不一样呢!她分明是在偷工减料啊!

他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可怜谢法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到了尸体上,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小情绪。

周平摆了两次手,才有两个禁卫军捏着鼻子上前来,棺盖一开,顿时就是一阵浓烈的尸臭,禁卫军一边干呕,一边飞快的抬出了尸体,放在了棺盖上。

谢斓从袖袋里掏出手套戴上,正要低头,谈效忽然上前,递给她一个衬棉的方巾。

谢斓接过来,点头示谢,然后系在了面上,里头应该是加了一点点薄荷之类的药物,臭味顿时大减,虽然不比防毒面具,但也很不错了。

她本来就眼大脸小,这方巾一系,整个人愈显得娇小灵秀,谈忠不由得低念了两声罪过罪过,让这么个精灵似的丫头来验尸,当真是大楚无人了啊!

尸体已经自腹部开始腐败,液体浸透了衣服,谢斓检查了一番,然后与谈忠合力剥掉了尸体的衣服,开始尸表检验,细看了一圈,的确如谈忠所说,尸表无伤。

谢斓从椅子上跳下来,仍旧离开三步,对尸体慢慢鞠了一躬,谈忠拉了拉谈效,两人也跟着鞠了一躬,有样学样,这是把她当师长来尊敬了。

第071章 简直像听天书

谢斓取出小刀,听身后一阵阵的呕吐干呕之声,便回头道:“我要下刀了,你们不敢看就出去吧,有事我叫你们。”

众禁卫军如蒙大释,连谢字也来不及说,便轰然而出,犹听人不住干呕。

谢斓瞥了景樾一眼,他在上风头站的笔直,神情冷漠,那朗月清风的模样,与这破败庙宇着实有些不搭,于是问:“你不出去?”

景樾仍是不吭声,只挑了挑眉,谢斓也不知这位爷又在发什么神经,也不再理会,便直接抬手,刀子从下颌下缘正中线开始,自颈胸腹划到了耻骨联合上缘,切开了皮肤和皮下组织。

刀子不快,划的十分不流畅,谢斓一边观察,一边道:“你们有刀吗?”

不听谈忠回答,谢斓抬头看了一眼,便见谈忠神情惊骇,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解剖术式。谢道一皱眉,他才回神,急道:“有,有。”他取了刀子递上,形状像一把峨嵋刺,虽然不太顺手,幸好极锋利。

谢斓便一边检查,一边低声讲解:“通常尸表无伤,或尸表检查不出死因,便需解剖。我这种直线切法比较常用,若是死者颈上有伤,便要用y式,”她顿了顿,用手比量了一下:“这种切法,从左右乳突下至肩,再向前向内切至胸骨切迹处会合……

谈忠连连点头,谈效则飞速记下,谢斓放慢速度,边讲解边进行,一直检查到了胸腔处,手才微微一顿,然后道:“……左右侧胸腔均有少量红色液体,纵隔未见出血,对应胸膜发现三处灰白色病变区,肺叶对应部位粗糙,变硬。肺隔面针尖外露……”

一连串术语弄的谈效有些手忙脚乱,谢斓已经拿过特制的小钳子,拔出了金针,一连拔出了三枚。

谈忠有些震惊,可见谢斓仍旧检查讲解,急稳下心神细听,足费了个把时辰,谢斓才终于检查完,直起腰来休息一会儿,才道:“这三枚金针,便是死因。”

她顿了一下:“从疤痕看,这几枚金针损伤时间已经有二十天到一个月,但他的死亡时间比这至少要晚五六天,应该在十几天左右。”

“换言之,死者在生前,金针从左前胸第四到六根肋骨间刺入,然后不断移位,深入,不断造成新的损伤,直至入肺,然后不断的纵向划动形成裂口……最终因心肺骤停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