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斓没什么首饰,幸好春晖手极巧,零碎布角都被她缝成了小花小果,谢斓便拿来当个装饰,起先寸草还觉得不妥当,可是这些小东西,被她一戴,倒真有几分俏皮,也就成了习惯。

辫子打好,春晖也忙忙的把粥端了上来,一边拿勺子搅着吹,一边插空道:“这个点儿,老祖宗必定也是没用饭的,可是小姐去了难保不得应对几句,谁知道哪会儿才得吃,所以先垫垫。”

谢斓失笑,接过粥尝了尝,温度正合适,便一口气喝下,笑着捏捏她小圆脸:“小晖晖真是越来越贴心了!”她抓过拐杖,“好了,走!”

外头已经备好了肩舆,不一会儿便到了乔松堂,谢斓扶着拐杖进了厅,几个小丫环出奇的殷勤,急上前打了帘子道:“三小姐来了!”

座中一个高挑妇人便回了头,看到她时,满脸笑容转为诧异。谢斓看在眼中,心头暗笑,一板一眼的向老太太请安:“祖母安。”

老太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脸色也颇好,急笑道:“珊儿来了!”她看看她头发,便有些埋怨:“怎么这么着就来了!这像什么样子!”

谢斓道:“孙女失礼,今儿起的迟了,怕祖母久等,也没好生收拾。”

老太太便有些皱眉:“纵是着急,也好生打扮,就这么着就来了,连衣服也不曾换,岂不太失礼!前些日子不是才给你做了几套衣裳么?首饰也送去不少……”

睁眼说瞎话啊!谢斓心里呵了一声,但也没拆她的台:“一时来不及。”

老太太犹拍着她手背埋怨了一番,这才转头笑道:“来来,珊丫头,这位是绥靖侯府的周伯母,还不见过了。”

谢斓移了移拐杖,折身:“周伯母安。”

周氏急起身扶住,拉到身边儿笑道:“原来这就是谢三小姐。真真生的好可怜见儿的。”

绥靖侯夫人周氏也是将门之后,性情十分爽朗,晓得谢斓昨日帮了丈夫大忙,之后也需倚仗,本来预备着今天一定要多夸几句,可是谢斓一身旧衣,又瘦又小,还扶着拐仗,跟她心目中不输男儿的巾帼形象一点儿都不一样,只说了这一句,便有些卡住,摩挲着她的手干笑两声。

老太太在后头笑眯眯的看着。

宁远侯和谢修齐都不是多话的人,而且一个未出嫁的闺中贵女擅长验尸,对于士大夫来说终究有些上不得台面,所以宁远侯和谢修齐有志一同的隐瞒了这一点,只含糊的说谢斓帮了绥靖侯大忙,绥靖侯十分感激,礼遇有加云云。

对老太太来说,帮了什么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宁远侯府因为此事,得到了绥靖侯府的礼遇。这可是难得的面子!

而今天绥靖侯夫人又带着大宗礼物上门,单单邀了谢三上姐上门做客,老太太顿时就脑补过头了,心想难道是林琅看上了谢斓?两人年少气盛,做了些什么事出来?周氏今天是特意来相看的?否则何必这么着急?做的这么明显?

她可舍不得这门亲戚跑掉,见周氏面色尴尬,急笑道:“不是我自夸,我这几个孙女儿,便只有我这珊丫头,最是孝顺贴心,又是极聪明伶俐的。”

周氏咳道:“自然,连我家侯爷也对谢三小姐赞不绝口呢。”

老太太登时精神一振,笑的嘴都合不拢了:“难得侯爷赏识!哎哟,我们可不敢当!”

谢斓看在眼里,尴尬症都要犯了,温言道:“周伯母,昨日伯父说事情有些紧急,不知……”

“哦哦!”周氏借势起了身:“是呢!老夫人,我们家侯爷催的急,我这就把府上谢三小姐借走了,老夫人放心,咱们一定把三小姐照料的妥妥当当的,绝不叫三小姐少一根头发。”

老太太刚摆出要促膝长谈的架势,闻言愣了愣:“周夫人还没用饭呢,怎么好这就回去,这岂不显得我们府上待客不周……”

周氏连连逊谢,一行人忙忙的辞出,谢斓柱着拐杖到了绥靖侯府的马车里,马车旁的人上前一步,齐齐拱手:“见过谢三小姐。”

竟是谈忠和谈效。他们特意来此迎接,这是对她的最大认可和恭敬。谢斓微微眯眼,随即展颜一笑:“两位不必多礼。”

上了马车,谢斓径直道:“伯母,我们直接去墓园吗?”

周氏一怔,“哦?我本想先回府,再请谢三小姐同着我家侯爷一起……”

谢斓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已经出了宁远侯府的长街,送客的人也看不到了,便直截了当道:“伯母,事不宜迟,我上谈捕头的马车,先赶去墓园,然后夫人回府知会侯爷,派人来瞧着。”

周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谢三小姐还没用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