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斓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冷冷的道:“不过是一个奴才,随随便便就敢把个贼名儿撂到本小姐头上,当母亲的疼爱都是假的么?真当母亲不会罚你么!”

这是在用朱氏的话,堵朱氏的嘴,朱氏气的直发抖,可当着满院下人,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沙嬷嬷又急又慌,憋了半天,才道:“老奴,老奴是为老祖宗抱屈!枉老祖宗这么疼你!若不是三小姐偷的,老祖宗的东西为何在这儿!你倒跟老奴分说分说!”

谢斓哧了声:“你的脸没这么大,值得本小姐跟你分说!不过是个下贱奴才!”

沙嬷嬷是朱氏跟前的老嬷嬷,从没被人这么下面子,不由得气急败坏,脱口而出的道:“还真把自己当正经小姐了!不过是个小妇养的贱种!也敢在我面前轻狂!”

谢斓微微冷笑:“母亲,你身边的人这么骂我,你怎么说?”

朱氏城府颇深,极其伪善,恶事做尽也从未被人拿住半点把柄。以前的谢阑珊倔强偏执,根本不会吵架,可现在为何变的如此伶牙俐齿?更可气的是,沙嬷嬷被她一激就沉不住气,竟把这种话也说了出来!

朱氏直气的脸色发白,既不愿贴身奴才这种话落人口实,却更不愿为装贤良倒丢了面子,冷冷的道:“你是大家小姐,跟一个奴才有什么好计较的,老祖宗的事儿还没解决,你倒有心跟个奴才闲磕牙,当真是不识大体,枉……”

“母亲说的是,跟奴才计较,徒然失了我身份。”谢斓淡淡说完,转身就走,朱氏话说一半,中途咽住,尖声道:“你去哪儿?”

“乔松堂。”谢斓笑的轻松:“有人诬我为贼,这黑锅我可不背,少不得,要去祖母面前分辩分辩。”

这话一出,连朱氏的脸色都变了,沙嬷嬷也有些傻眼,看了朱氏一眼,暗暗心惊。

明明是他们设局构陷,栽赃又栽的如此顺利,可是三小姐却似乎料到了每一步,甚至此时,主动去乔松堂!她可不认为,三小姐是去伏首认罪的……这就是典型的不按牌理出牌,叫她明明手里抱着贼赃,却心里发虚,竟不敢上前。

可是这会儿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跟上。一主一仆心慌之下,也没留意方才老太太遣来的婆子,悄没声息的出了院子,绕小路跑了出去。

已经入夜,月光寒凉如水,谢斓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堪堪经过几株花树,枝叶掩映之下,谢斓忽觉颊上一痛,有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指尖清凉。

谢斓一凛,一下子站住。随即,便听一人轻笑道:“我还以为是只小狐狸,没想到竟是个狼崽子。”

又是那个变态景樾!他怎么会在这儿?谢斓面无表情的抬眼,夜色中,只依稀看到那对含笑的桃花眼,流转间极致瑰丽,夺月之辉。反正打不过,谢斓也懒的生气,仍旧慢悠悠向前走,全当他不存在。

景樾也不在意,笑吟吟看着,小小的人儿昂然在前,身后跟着朱氏和一堆下人,这副情形好生诡异,景樾实在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他派人查她,得到的消息是,谢三小姐从未出过宁远侯府,在府中受尽欺凌九死一生……可是那样诡奇慎密的手段,哪里是个久居深闺的半大孩子能做到的?这不肯吃亏的倔强脾气,又有谁能欺负的了她?

他一时生出了兴致,亲来查探,却着实看了一场……不,好几场好戏!

她小施手腕烧了书房,借刀杀人驱逐丫环,针锋相对口诛嫡母,将计就计夺回主动……旁人花尽心思的设局,好像都只是在给她送菜啊!一个小姑娘,哪来这么深的心机?

景樾越想越觉有趣,足尖一点,轻飘飘跟了上去,他实在很想知道,她要怎么解释那包贼赃?

这会儿,乔松堂已经点起了烛,谢斓一步迈入,老太太居中坐着,面色黑沉沉的,谢斓便施下礼去:“祖母,方才我房中搜出了祖母的首饰,孙女特来请罪。”

朱氏几人,恰好进门,俱听在耳中……本来这样才顺理成章,却不知为何,叫人不敢相信。

朱氏皱起了眉,却听老太太慢慢的道:“请的什么罪?”

谢斓挺直了腰背,声音清脆:“孙女律下不严,愚钝失察,以致于贴身丫环被人利用,偷了祖母的东西,孙女着实罪无可恕。”

先声夺人,干脆麻利。连老太太都愣了愣。

桃夭阁失火,她的人先到一步,亲眼看到了朱氏和三小姐的交锋,又提前回来报了信。所以她当然知道,桃夭阁搜出了贼赃。现在谢斓这么一说,老太太皱起了眉:“你是说青云那丫头?”

“不止。”谢斓双目直视老太太,眼瞳清澈的水一样:“青云是桃夭阁的丫环,手伸不到祖母这儿。故青云一人不能成事,恐怕需与红玉勾结,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