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斓一夜没得好睡,面青唇白的模样,十足病容,一见福嬷嬷,便挣扎起身,口中道:“嬷嬷怎么来了?”

经过了昨天的事,福嬷嬷对她添了几分客气,急伸手扶住:“我的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谢斓道:“我也不知怎么的,许是昨天落水着了凉,头晕的很。”

福嬷嬷便细细的问了几句,一边又骂青云不好生伺候,不一时府医来把了脉,折腾了好半天才走。人一走,谢斓便吩咐青云去做水晶桂花糕,说了两次,青云才顶着一脸不高兴去了。

这还是她养在老太太面前呢!还是有宁远侯关照着呢!她这是攀上了多高的枝儿,对她撂脸色撂的这么理所当然?谢斓反而被她气笑,咬牙闭目养神。

时辰近午,凉糕也得了,谢斓只尝了一口,便说没胃口,把碗推到了一边儿。青云便道:“三小姐,奴婢做了半天,您好歹吃一口。”

“不吃了,”谢斓恹恹道:“闻着倒清香,只是实在头晕,没胃口。”

青云眼神闪烁:“那岂不是可惜了的?奴婢搁了不少糖桂花,还添了珍珠粉。”

谢斓淡淡的道:“我吃不下,赏了你罢。”青云一喜,一迭声谢了,又试探着道:“今儿天热,搁久了该坏了,奴婢托人捎回家,让我家里人也尝尝鲜,一家子记着三小姐的好,可成?”

谢斓笑了笑:“这有什么不成的?”

青云喜笑颜开,忙忙的把水晶桂花糕端了下去,不一时挎着包袱过来:“那三小姐,奴婢去去就回。”

“慢着,”谢斓却又道:“前几日老太太赏的冰糖蜜桃糕味儿也好,都赏了你罢。”

青云更是大喜,便将包袱随手一搁,下去收拾冰糖蜜桃糕,谢斓迅速翻身下床,解开包袱,早见里头一个食盒摞的满满的,下头还有两套她的衣服,也不知青云何时拿去的。

谢斓微微一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包,塞在了凉糕下面。不一会儿青云拎着个纸包出来,谢斓仍旧躺在床上,忽道:“前几日祖母赏的金瓜子在哪?”

青云面色一僵,然后陪笑道:“我帮小姐收到梳妆台下头了。小姐要用?”

“我连门儿也不得出,有什么地方好用?”谢斓笑道:“难得你往家捎回东西,你去拿几个,当是赏了你。”她顿了一顿,慢条斯理的道:“我虽不如大小姐是嫡出,又有父母疼爱,但你只需好生伺候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是她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可惜青云神情连半分愧疚也没有,喜孜孜应了,便去抓了几颗包在帕中,忙忙的去了。

这丫头眼皮子浅,最是爱沾小便宜,明里暗里,早不知道偷了她多少东西,但这一回,东西可是会烧手的。

谢斓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青云一改之前的爱搭不理,镇日里问长问短,关怀备至,各种补品点心拼小命往上端,倒是让她好好享受了两天千金大小姐的待遇。

想也是,那边刚把“赃”埋下,一回头“贼”病了,还怎么栽赃?那些人必定急的抓心挠肝。而且老太太房里那个“内应”,这会儿恐怕也是热锅上的蚂蚁,中间但凡老太太想要哪个首饰,立刻便要露馅,陷害不成,反要把自己栽进去。

所以装病什么的必须有,躺着就能给人添堵,何乐不为?

老太太除了头天遣福嬷嬷来问过,再没派人来,胡姨娘倒是来了一次,悄悄告诉她一个消息。

大太太朱氏的姨表妹,与林琅的妹妹是手帕交,常去侯府。朱氏征得老太太同意,遣人回娘家,探探林琅的态度,后晌消息就回来了,具体如何却不知。但看老太太把兴头熄了,便知必定不妙。

胡姨娘说完了,便瞅着谢斓的神色,小姑娘仍旧窝在迎枕上,神情沉静,胡姨娘忍不住道:“三小姐,你心里可要有点儿数!”

“放心,”谢斓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姨娘等着看就是,定不会叫姨娘失望。”

胡姨娘不知怎么,就真的放了心,低笑起身:“我便是知道,三小姐吃不了亏!”

谢斓一笑。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意外,好好利用,没准儿还有意外收获。可是她这盘棋,还缺一个重要的棋子……就是宁远侯。可宁远侯却一直没来探病。

想也知道,他整日关起门来养病,府里的消息,想让他知道他才会知道,不想让他知道,他绝对不知道。但这也难不倒谢斓,因为谢修齐来了,所以话一捎过去,宁远侯便接连来了两趟。

第三天傍晚,谢斓估摸着狗都要急的跳墙了,这才起了身,在院里来回走了几圈,见青云不留意,转头便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