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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长乐也不多言,直接指着荒庙道:“那陛下还见昙曜法师吗?”

“是谁想见贫僧?”

二人抬头,看见荒庙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出来一个身穿袈裟的主持打扮的僧人,他的年纪约三十左右,很瘦,皮肤蜡黄,但是看人的眼神却是炯炯有神,仿佛可以看穿一切一般!

拓跋弘有着片刻的失神,不知怎地,他看到昙曜法师的时候,感觉极为亲切!

昙曜法师也看向拓跋弘,什么也没说,直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拓跋弘点了点头,进了荒庙。

昙曜法师一路引着他们二人进入一个荒废的大殿内。拓跋弘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坐的地方,便只好站在供桌前,看着昙曜法师双手合十冲他行了一个礼。

“陛下,陛下大驾光临,不知可是在找贫僧?”昙曜法师恭谨地附身。

拓跋弘冷眼看了看他,想起刚刚拓跋长乐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知道此人竟与自己的母亲是一丘之貉,也不禁厌恶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不禁冷了几分,道:“法师倒是好心,不在你的德昭寺呆着,跑到这荒郊野岭里来赈灾济贫,高风亮节嘛!”

昙曜微顿,抬眼看了看拓跋弘年轻张扬的脸,他的模样与拓跋濬不甚相同,比拓跋濬更张扬一些,五官有点像冯溪,所以也是一个美男子,只是他的态度和气质却完全不能让人苟同。

昙曜严肃审视着拓跋弘,停顿了许久,才徐徐道:“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百姓敬仰的天子。难道,陛下的心中不觉得贫道所做的是应该的吗?”

听及此话,拓跋弘身形微微一怔,眼底中略略浮动出一些漂移。

站在一侧的拓跋长乐眉眼间淡出一丝平日里难以看到的阴霾,他沉目看着昙曜,道:“法师,陛下是天子,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还需你来管教吗?难不成,你竟跟太后娘娘如此熟捻,可以越俎代庖了?”

昙曜抬目看向拓跋长乐,审视之意毫不掩饰,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道:“这位便是安乐王长乐殿下吧?殿下,贫僧有一言要赠与殿下,不知殿下可想受用?”

拓跋长乐眉尾一挑,答:“可!”

“世间万物万事皆有因果,今日种孽因,他日便结冤果,无一例外。殿下身为先帝的长子,希望可以继承先帝的仁慈爱民之心,披几万民之心,那就乃万民之福,百姓之幸也!”说完,啊哦弥陀佛的冲着大殿外深深地鞠了一躬。

拓跋弘平日里都是跟门客和拓跋长乐在一起的多,今日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佛法箴言,不知怎地,心底微微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流过。

他看着昙曜法师,顿了顿,问:“法师,你认为母后做得将所有流民带入代城,是对的?”

昙曜双手合十道:“自然。太后娘娘心怀慈悲,大仁大德,乃是真正的天凤降世,天神佐佑。陛下,您能得到太后娘娘如此这般的辅佐帮助,应该心存感激才是。”

“感激?”拓跋弘挑眉。他一直觉得冯乐儿就是在故意拿着权柄不放,碍手碍脚,让他无处施展才华,现如今这个和尚告诉自己还要感激她?

“没错!大魏建国后,征战几十年,先帝登基时国力衰弱,民不聊生,到处都是荒民济民,大部分的人都无家可归,无事可做,是娘娘辅佐先帝一点点的安定民生,引导百姓开垦农耕,复兴佛法,流通经商,国力才一点点的恢复了起来……陛下,太后娘娘真的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啊!”

这些他之前都听过,可是不知怎地,从昙曜法师这里听到,却似乎又有所不同的感受!

奇女子……他那一向高高在上,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的母后,竟然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女人吗?拓跋弘年轻的脸上微微恍惚了起来……

太极殿内,冯乐儿高高在上俯瞰着大臣。

高允徐徐上前,道:“太后娘娘,如今京兆王将南方流民全都带了回来,暂时安置在了代城的东郊破庙处,不知太后娘娘可有预先打算?”

冯乐儿威严点头,看着高允,道:“吩咐昙曜法师,将所有的流民编入他统辖的僧曹之下!把东郊的几百亩荒田依次分配给他们,教他们种田和佛法。

另外,一些重犯和俘虏赜交给他们的自律部加以引导,尽量劝善维和。具体该怎么做,让昙曜自己决定吧!”

“是!”高允退下。

高允刚退下,旁边的贾秀忙上前道:“太后娘娘,柔然一年一度的进贡日子就要到了,不知道今年安排赫连氏武王住到哪里?”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大殿之中的那个女人的身上,眼神中或多揶揄,或是审视,或是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