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只是一场戏 (钻石25700加更合并)

………………

宋予乔又向华筝叮嘱了几遍,才挂断了电话,心里也是突突突的跳。

若说郑融,是一个可以为你两肋插刀的好朋友,有义气,也懂得体贴人,可以理解你的苦你的累,可以分享你的快乐你的忧伤,可是,她却真的不知道,这种脾性的人,到底会不会在最后关头去找华筝。

宋予乔依旧是坐在奶奶的卧室床上,看着裴昊昱正在帮忙“整理”书架上的书,却因为有一本书太高够不到,便踩着椅子向上蹦,吓的宋予乔赶紧就将裴昊昱给抱了下来,“想要哪本书?”

裴昊昱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书架中间横着摆放着的一本书,“要那个!那个豆豆!”

因为比较高,宋予乔也是踮着脚尖才将书给拿了下来。

是一本精装版的童话故事书,宋予乔递给裴昊昱,裴昊昱特别高兴,直接将童话书打开,里面有一张照片掉了下来。

裴昊昱弯腰捡起照片,“诶?这不是老奶奶么?乔乔,你看,是不是老奶奶,还带着草帽呢。”

宋予乔接过照片,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身后是一片麦田。

她的手指触摸到照片后面有坑坑洼洼的感觉,像是用力写出来的笔迹,便将照片翻过来,是用铅笔在上面写的字:“二丫头,我还在。”

宋予乔看见这句话,心里扑通扑通跳了好几下,甚至直接先看了两眼周围,是不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似乎是在拍恐怖片的感觉,心脏实在是跳的厉害。

裴昊昱已经打开了童话故事书,“老奶奶没有骗我哎,我最喜欢这本书了!”

小家伙将书捧在手掌心里,重重地吻了两下封皮。

宋予乔蹲下来,双手放在裴昊昱的肩上,问:“小火,这本书是太姥姥送你的么?”

裴昊昱眨了眨眼睛:“谁是太姥姥?”

宋予乔:“……”

“就是老奶奶,妈妈的奶奶。”

“是啊是啊,”裴昊昱重重地点头,“之前老奶奶有一次给我打电话呢,打给我的小手机!”

裴昊昱从自己的小背包里翻出来小手机,后面还贴着变形金刚的贴纸。

“老奶奶说,下一次来要带着我去吃梅花糕,还要送给我一本小豆豆的书,金黄色的封皮,就是这一本!”裴昊昱说的摇头晃脑的,“我一进来就看见书架上的这本书了!”

宋予乔抬眼看了一眼书架,基本上全都是黑白封面的书,而只有这本童话书是黄色的封皮而且摆在正中间。

她内心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了,简直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了。

宋予乔拿起手机来给裴斯承打电话的时候,手都有些抖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昨天的悲伤,直到现在看到奶奶在照片上留下的这一行字,她的内心都激荡了起来。

………………

在裴斯承接到宋予乔的电话的时候,正坐在举办订婚典礼的花厅之侧的一个光洁的小餐厅里,等着该来的人过来。

在裴斯承的手机里,宋予乔的手机铃声是完全不一样的,在震动之初,他就预感到这个电话是宋予乔打来的。

果然。

裴斯承知道宋予乔一定是在担心这里的订婚典礼是不是能顺利进行,所以接通了电话,就说:“这边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就在订婚典礼的现场。”

宋予乔的语气有些急促,好像是跑了几公里一样气喘吁吁,甚至还有点刻意压抑着声音。

“奶奶没有死!”

宋予乔长长的呼出来一口气,说:“刚刚我在收拾奶奶的东西的时候,里面有一本书,夹了一张照片,照片后面写着一句话:二丫头,我还在,奶奶一般喜欢叫我二丫头,我还在,我还在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奶奶还活着!”

宋予乔说的语无伦次,到最后也不知道裴斯承是否听明白了,她心里特别慌乱,心里偶然之间跳出来的这个念头有些荒谬,明明在昨天就已经看见奶奶的骨灰下葬了,死而复生?

电话里一片寂静,宋予乔叫了两声:“裴斯承?”

“你现在不要慌,你告诉我,照片上是什么?”

裴斯承的声音带给人一股稳稳地力量,好像一股清泉注入了宋予乔的内心,平静了她纷乱的思绪。

“是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在乡下照的,我记得很清楚,后面有一片麦田,前面有一大片西瓜田。”宋予乔说到这儿,忽然抿了唇,“不是吧,奶奶现在在乡下?”

“嗯,”裴斯承点头说道:“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在你们乡下老家。”

裴斯承刚刚在听到送语气哦啊脱口而出的一句“奶奶没有死”的时候,内心不是震惊,而是一直提起来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去,安了心。

他就知道,宋老太太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在死后,竟然连遗体最后一眼都不看,就直接送到殡仪馆火化了呢?

这是一场戏。

裴斯承告诉宋予乔,“你现在和裴昊昱好好地在宋家先呆着,先不要回乡下去,心里知道奶奶还活着,你可以先去找宋予珩,他对于奶奶的这个事情,一定是清楚的。”

“嗯,好。”

裴斯承挂断了宋予乔的电话,揉了揉眉心,前面郑融便已经过来了。

不用华筝去查了,郑融根本就没有在宾客工作人员登记册上记名字,他是从后门进来的,是裴斯承这边直接找人请过来的。

郑融见过裴斯承,知道裴斯承是宋予乔现在的男朋友,脚步略顿。

一边的工作人员伸开手臂将郑融引过来,“郑先生,您这边请。”

郑融颔首,便径直地走过来。

“裴先生。”

裴斯承摆手:“你是予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叫我裴斯承或者裴三都可以,不必见外,你坐吧。”

已经有服务生为郑融拉开了身下的椅子,他坐下来。

“我知道,现在这种事情由我来说,也许并不合适,但是,现在予乔在s市,你和华筝之间也一直是这种停滞不前的状态,就算是听到华筝即将订婚的消息,你也没有任何反应,”裴斯承顿了顿,“这让我觉得,其实你只是想要跟华筝玩儿的是一夜情?而不是喜欢,因为那个晚上有需求,然后就上了床?”

郑融面色有些红,对于由一个半生不熟的人提起此事,要比一个熟悉的朋友提起这件事情更让人觉得尴尬。

郑融顿了顿,接着说:“不,不是,我从来都不跟人玩儿一夜情。”

“我知道,”裴斯承说,“裴颖以前告诉过我,说她交的这个男朋友,绝对是一个五好青年,绝对是模范标兵,朋友喜欢长辈喜欢,只要是认识他的人,就不会有人不喜欢。”

郑融听了这话,才恍然间想起来,裴斯承是裴颖的三哥,这倒是让他给忘了。

不过,裴颖竟然曾经有过对郑融这样高的评价,倒是让他觉得内心有愧。

虽然郑融与裴颖并没有多少感情,也都是是裴颖用来应付家里人的,只不过,在他跟裴颖提出分手,而裴颖固执地不答应,甚至眼睛里闪烁着泪光的时候,他都觉得不忍心了,好歹也是一个小姑娘。

之后,郑融找过裴颖好几次,但是她就是不接电话,要么就是接通了电话大叫一声“你休想!我就是不分手!”

这样,倒是让郑融伤了脑筋。

“裴颖从小就是那种脾气,被惯的了,你也不用介怀,我会帮你处理一下裴颖的事情,但是,我现在只想要问一句你,”裴斯承说,“到底是对华筝怎么看的?是朋友?炮友?还是爱的人?”

这个问题,对于郑融来说,很好回答。

是朋友也是爱人,至于说是什么炮友,简直就是对那样一个晚上的侮辱。

但是,在此时此刻,在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的订婚典礼上,他却犹豫了。

“郑融,请你现在表现的像是个男人,你喜欢的,你爱的女人已经要和别人订婚了,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冲动么?”

郑融霍然抬起头来:“裴先生,我不像你,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因为有家世,有才有貌有钱,可以给你最爱的女人最好的东西,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现在还只是大学的研究生,我想要给华筝一切,但是我没有那个能力……”

“那你的意思,是想要等到有了一切的时候,才会把你心里最深处的想法告诉她么?那个时候,你知道是多长时间?”

郑融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我不知道,我才不会给她承诺,别人既然有能力给她更好,那我尊重华筝的选择。”

“郑融,华筝的选择是你,”在窗外,忽然响起礼炮轰鸣,声音震耳欲聋,裴斯承看了一眼时间,对坐在桌前的郑融说,“一旦跨过这道坎,不管以后华筝是不是还会接触婚约,在她的人生里,第一任,就永远都不是你,她的名头前面,永远都会出现一个前未婚夫,你不觉得这是一道刺,可以梗在你的心头么?”

郑融握紧了拳头,前面可以听到奏乐声了,越来越近,近的好像他可以看见华筝已经穿着一袭白色的订婚礼服,走上了红地毯,向着与他相反的距离,越走越远。

裴斯承说:“你知道,我在六年前,错过了宋予乔,一直到今年才找到她,却已经已为人妻的她,我是什么心情么?我是想要直接冲过去紧紧地抱住她,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但是,同时,我也恨不得将自己扔进绞肉机里去绞碎,我迟了一步,让她有了一个前夫这种称呼。”

裴斯承顿了顿,“而你呢?”

郑融喜欢华筝,是从高中就开始喜欢的,但是那个时候,他懵懂的感情,也一直都放在心底,一直到大学,华筝有了男朋友,再然后,华筝有了喜欢的人,去追求,去喜欢,他依旧是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注视着……

现在,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订婚典礼一旦真的进行到底,那么,他还剩下什么,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裴斯承抬手让服务生给端上来一杯冷饮,结果,刚刚抬手,前面的郑融已经嘭的一下子将身后的椅子给撞翻了,冲向宴会大厅内,脚步丝毫都没有停留。

裴斯承看着郑融的背影,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只要是心里有爱,有不舍,那么万事就都不是难事。

郑融冲进宴会大厅,面前厚重的大门被他一力推开,他已经准备好了第一句话要说什么,而后,他却愣住了。

偌大的大厅里,空无一人。

不,还有一个人,就是站在红地毯尽头的华筝,穿着洁白的订婚礼服的华筝。

华筝静静地站着,看着郑融一步一步在向他走过来。

好像,她这里,才是终点。

在三分钟之前,当工作人员带着华筝来到了这个三楼的大厅里,她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就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就好像是迎接一场必然会到来的死亡一样,反正睁眼也是一刀,闭眼也是一刀。

然而,当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华筝就真的,听见了推门声。

是郑融。

郑融身上穿着一身西装,很挺括的西服。

华筝认得出,这一套西装,是郑融为了去研究所应聘,特别新买的一套西服,唯一的一套西服,花去了两千块钱。

是郑融衣柜里最好的一套衣服。

距离华筝还有三步远的时候,郑融停下来脚步。

华筝抿着唇,眼睛里噙着眼泪,却固执地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落下来。

郑融笑了一声,伸出双臂来。

华筝拎着裙摆,从台子上跳下来,一下子扑进了郑融的怀抱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声音有些哽咽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郑融吻了一下华筝的眉心:“我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未婚夫了。”

华筝搂着郑融的脖子,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流了下来,她摇着头:“不,你是最完美的,郑融。”

她想起就在几天前,她发烧输液,一整个晚上,结果郑融就陪着她一个晚上,她熬不住倒在公共座椅上睡熟,第二天早上醒来,就看见郑融依旧直挺挺着脊背坐着,一双眼睛已经熬得通红,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

然后,两人一同吃了一顿早餐,安然静谧的早餐。

一直到分开,华筝忽然拉住了郑融的手腕,问:“订婚那天,你会来么?”

郑融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复又转过去,口中说了一句话,可是正巧前面的道路中,呼啸而过一阵鸣笛声,将他的话给淹没了。

华筝只注意到郑融的口型,当时并没有明白郑融的口型,但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来那一句当时被鸣笛声淹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