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从喧闹之地刮来，带着点人烟的纷扰，掺着夜晚该有的凉意。

这片区域大概属于底层那种，到处透露着灰败、拥挤、肮脏，肖明靠着天台上一间小水泥屋的外墙，眺望远方喧嚣处变幻色彩的灯光，知道那里生活着这个国度中不愁吃穿的那部分人。

人类社会哪怕发展到今日，也不可避免有着阶层之分，作为容纳了地球上最后正常人类的乌托邦，这个城市，或者说这个国家，各方面乍看上去与肖明存在过的现世无异。

但现世不会一抬头就能看看见极光，肖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没从上个世界切换回来，以为哪个道友要渡劫。

一会儿古代一会儿未来一会儿修仙一会儿末世的，摆明了就是在为难人，这年头不精神分个三四五次裂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地府打工。

168对极光的存在做出了解释，说这与人类现在的人造磁场有关，看见城市最中心的那座高塔了吗？那里是现在全人类科技智慧的结晶，是整个世界的最高机密，常年有军队镇守，一旦毁了，人类也就完蛋了。

“哦吼？”肖明直了直腿，吹着夜风，将目光转向那座被几束光照亮的塔，聚光灯般的照射下，比起维持磁场的装置，更像坚定却又脆弱的某种信仰，是地球上人类最后的脊梁。

“那就没有哪个厌世的想去毁了塔让全世界同归于尽？”肖明指了指自己，“比如我这种穷苦看不到希望的底层人民。”

“先不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没什么人能看到希望，首先你要是想接近，会先被军队打成筛子再丢出墙外喂异种吧。”尹乐说。

整个乌托邦被军方管制着，据说最开始建立的人就是地球上最后幸存的某个国家的军队高官，现在的人类生存区域最外沿被高不可攀的铜墙铁壁格挡开，亦有军队把守，肖明摸了摸自己后脖子：“这剧情有点眼熟啊，那一天，人类终于想起了被异种支配的恐惧。”

尹乐：“嗯？”

“没什么。”肖明说，“我们年轻人的梗，你不懂。”

尹乐捏起拳头，试图让他感受一下成熟的威力，刚转过身，肖明倚着的小水泥屋里钻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他立刻又收了手，笑容也更温和了几分。

头发乱成鸟窝的小男孩先打量了眼尹乐，朝他憨憨一笑，接着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肖明，一开口就看见缺了颗门牙：“哥哥，妹妹说她饿饿。”

天台上的水泥屋原本是个堆杂物的，某一天，杨雨带着弟弟妹妹没经过任何人同意就在里面安了家。

这个时代，每天都有外界异种在不断变异的新闻或是谣言，谁也不知道这个乌托邦又能维持多久，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只要不威胁自己，没有人会去管屋顶上搬进来三个小乞丐。

上个世界跟尹乐四处流浪的时候什么破地方没睡过，肖明对于即将四个人挤一个小屋子接受良好，在弟弟的鸟窝头上揉了把：“饿了呀，等一下哦，哥哥给你带吃的回来。”

接着，他摸了摸自己肚子，转身对尹乐：“哥哥，人家饿饿。”

尹乐：“……”

一大一小两个长得极为相似的脸都睁着无辜的眼睛朝他投来可怜巴巴的眼神，是个人就拒绝不了，他嘴角弯了弯：“你知道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啥？”肖明直觉他要语出惊人。

“像等着雄性动物觅食回来的雌性动物和他们的宝宝。”尹乐用弟弟听不见的音量，压着声音说。

肖明扬起手：“你——”

为了雄性动物的那点尊严，肖明跟着尹乐，一前一后地走上觅食的道路，美其名曰熟悉世界，边走边嘟囔：“我没记错的话，看动物世界说狮群中出去觅食的是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