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然的脸变得煞白，嘴张了张半天没有合拢，最后，苦笑道：“这没什么。你做的很好，有我这个父亲有什么好，还是不知道更好。”

肖雨有些内疚，说道：“陈浩然，你别怪我，翔宇毕竟还小，我不想他在一个没有父亲的环境下长大，所以我一直没对他说，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

陈浩然摆摆手，说道：“这不必了。你们对他好就行。”

陈浩然再也吃不下这顿饭，起身告辞，这时众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再挽留。陈浩然把镶嵌着儿子照片的相框仔细装好，放在贴心的口袋里，走出施一辰的家，肖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才黯然地回去，心里却又一种说不出的哀痛。

清晨，一缕柔和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和低垂的窗帘，照进医院的病房里。在浓浓的来苏水味里，陈浩苏朦胧地睁开睡眼，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表针指向六点三十分，她就是这样坐着又睡了一宿，其实那里能真的睡着，只不过是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她已经忘记了这是第几天了，好像自从龙飞从手术室出来，她就是这样衣不解带地守护在他身边。

龙飞和昨天没什么不同，确切地说和从手术室出来也没什么不同，他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心跳监视仪有规则的跳动着，他和死人也没多大不同。

陈浩苏用温水浸湿了手巾，为龙飞擦脸，擦手，这是她每天都要做的。而龙飞则像是个睡着了的孩子，任你怎么摆布始终安静乖巧。每到这个时候，陈浩苏的眼泪就会止不住掉下来，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梦魇，醒过来之后就会一切恢复如初。她不相信那样强壮有力的一个人，不久之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怎么会片刻之间就人事不省，后半生都要躺在床上，毫无知觉地度过呢？但是，现实毕竟是现实，陈浩苏在短暂的恍惚之后，便不在存在幻想，她喜爱的龙飞再也不会醒来，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他在与不会知道。这难道就是医生尽最大努力，所争取来的最好结果？她相信如果龙飞知道现在的结果，他肯定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度过后半生。

陈浩苏相信医生的话，要不她也不会再手术的通知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但是她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对龙飞来说是保住了性命，而对活着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极为残酷的精神折磨。而如今能够承受这种折磨的人，居然只有她一个人，她好几次从梦中哭醒，祈求冥冥中的神灵帮助龙飞，帮助他快点清醒过来，或者帮他快点转生到另外一个世界，不要让他的肉体和精神遭受尘世的蹂躏。可是神无所不在，却从不眷顾祈求的人。

不到七点，苏晓晴拎着饭盒走进病房，看到陈浩苏一脸的憔悴，就知道她又是晚上没睡好觉。苏晓晴拉开窗帘，推开窗户，立刻清新的空气充满了病房。

苏晓晴担心地道：“陈浩苏，我看的脸色很不好，你老这么熬着，身体也受不了。今晚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来替你。”

陈浩苏笑着摇摇头：“没事，我能行！”

苏晓晴叹气道：“你就是守在这里，龙飞也醒不过来。医生不是说了，以后他恐怕要”苏晓晴下面的话，没说出口，他不忍心让陈浩苏难过。

陈浩苏道：“就是他一辈子醒不过来，我也要守着他。要不是我去找他，他也不会被人伤成这样。”话还没说完，陈浩苏的眼泪又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苏晓晴也忍不住掉下泪来，一把搂住陈浩苏，说道：“你不能这么想，龙飞受伤和你没关系。那天就是你不去找他，那些人也会选别的时机动手。”

陈浩苏的趴在苏晓晴的怀里哀哀哭泣，一边哭，一边懊悔地说：“我为什么非得去找他？他、要是我不去，他就没事了。”

苏晓晴看陈浩苏还是转不出那个圈，知道她是过于自责，就宽慰她道：“医生不也说了，植物人也有醒过来的，说在某些强烈的刺激作用下，植物人是能清醒的。现在科学那么发达，一定会有办法把龙飞治好。”

陈浩苏是个聪明人，知道苏晓晴这么说也是宽慰，也不好总是哭哭啼啼，让苏晓晴跟着伤心，于是就收住眼泪，说道：“但愿龙飞的命大，造化大，有一天能醒过来，要不然我的心，一辈子都不会好受。”说着，马上又要哭出来。

又过了一会，龙叔带着几个手下主要的头目，来到龙飞的病房。儿子病重如此，使龙叔显得越加苍老，原先半黑半白的头发，几乎一夜之间就全白了，他脸色灰暗，满面的皱纹沟沟壑壑，动作缓慢，行动之中，还微微气喘咳嗽。

龙叔看到陈浩苏和苏晓晴在，就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天麻烦你们了。我看龙飞的病也稳定了，就不用你们这么日夜守着了，我给他雇了个看护，一会就来，你们也会去休息休息，该上班回去上班吧！”

陈浩苏说道：“龙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想让我看护龙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