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还到齐瑄手中,是被退还的信物;而留在他手中,不过是他自私卑劣的证据。

齐瑄没有再来过,听说陛下病重,他走不开。

定北侯府搭起了灵堂,宋淮跪在这里,整整三天三夜。

吊唁的宾客不知他便是将生身母亲活活气死的罪魁祸首,还上前来安慰他。他只能咬着牙,无声落泪。

父亲同样强撑着替母亲主持丧事,不曾多看他一眼。自从拔剑那一声嘶吼过后,父亲至今不曾对他开过口。

“来人!”父亲忽然走过来站定在他面前,哑着喉,命令道:“请家法。”

宋淮的眸子轻轻颤了颤,红肿的眼睛干涩酸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努力睁了睁,才发现已经又是夜里了,马上就第四天了。

“侯爷?”管家不明所以,试探着询问。

宋淮和齐瑄是在齐瑄的别庄被发现的,有人给定北侯夫妇引路。

而府中的下人只知道侯夫人在外头忽然昏倒,被侯爷和世子爷送了回来,可请来的大夫和太医都道侯夫人原本就有心疾,如今突发心梗,已回天乏术……

至于宣王为何一道回来,侯爷为何拔剑指向世子爷,他们一概不知。

“请家法!”宋骁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嗓音不再洪亮而浑厚,听起来竟像是虚张声势、气急败坏地嘶吼。

管家被宋骁吓了一跳,忙不迭应了。

宋淮终于微微抬了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父亲,父亲转开了脸,不与他对视。

宋家是有家法的,一根三指宽的藤条,但宋淮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罚,只在北疆的时候,见过一回堂叔拿藤条教训堂兄。

自幼听话懂事的他,终于让主家动了一回家法。

“啪!”

“啪!”

“啪——”

藤条一下一下抽在宋淮背上,宋骁近乎用了十成力,宋淮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没有资格呼痛的,他甚至盼着,就这样把他活活打死,那他心里就能好过些了。

宋骁始终不与他说话,只紧着手上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抽到第六下,宋淮的后背就见血了。

或许更早,因为这会儿血迹已经渗透几层冬衣,染红了最外边穿的孝服。

“侯爷……”管家在一旁,哽咽着,试图劝阻。

但宋骁丝毫没有减缓动作,更重更响的抽打声落在宋淮的后背。

宋淮没有数到底挨了多少下,他只记得自己身子颤抖着,从原本冻僵的麻木,变为剧痛后的失感。他有些跪不住了,背脊越来越弯……

又一下,宋淮被抽得扑到了地上,藤条断裂,飞溅出去,砸在柱子上,抽打声骤停,灵堂里刹那间归于寂静,只余宋骁粗重的喘息声。

“带下去。”宋骁咬牙道。

管家连忙唤人上前,将宋淮抱起来。

他的后背一片血迹,里衣已经与绽开的皮肉黏在一处,四肢早已没有知觉,也无法动弹,任由下人将他抬了下去,可闭上眼的前一刻,他看见父亲跌坐在地上,握着那半截藤条,靠着母亲的棺木,泪眼滂沱。

宋淮忽然明白了,父亲或许只是想叫他别再跪着了。

宋淮是第二日傍晚醒的,他撑着身子要起来,去给母亲守灵,可管家却劝他,抬着他去给母亲守灵也可,但他伤势若是始终不见好,出殡那天,谁来给母亲抬棺?

于是他强忍着泪意,用了饭食和汤药。

这才是父亲的意图,与其让他不吃不喝、半死不活地在灵前跪着,不如打他一顿,让他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