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脸是伤的宋淮被送回府中,恰好见到了从宫里回来的、素未谋面的父亲。

他还穿着战甲,一身煞气,胡子拉碴,一脸凶相,盯着宋淮第一句话就是叫他抬起头来,沉着脸问他:“为何与人打架?”

宋淮顿时就吓哭了,瞥了一眼自己娘亲,攥着衣角直摇头,咬着牙不说话。

跟着他去东宫的下人跪下来,把发生的事情禀给了宋骁。

“混账!”宋骁一掌拍碎了椅子扶手。

宋淮吓得一抖,就见宋骁视线扫了过来,顿时眼泪落得更凶。宋骁朝他走过来,捞着他的脑袋搓了一把,半呵半哄:“不许哭!”说着将他推到了母亲怀里,转身又出了门。

宋淮在娘亲怀里哭了个痛快,等娘亲给他擦完药,早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日,安阳侯带着马涛上门赔罪,宋淮才知道,父亲昨日又进了宫,在陛下面前告了安阳侯一状,说他管教无方,纵容孙子残害幼小。

其实……马涛不过比他大两岁而已。

“噗……”头搁在宋淮膝上的齐瑄笑了出来,“咱爹就是这样,看着凶,却最护短。”

宋淮已经懒得去纠正齐瑄的称呼了,见他笑得开怀,忍不住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

齐瑄正好头枕在他膝上,抱着他的双膝,微微翘着唇角,深邃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宋淮突然抓住齐瑄的肩,低下头,将唇贴到了齐瑄的眼睫上。

啾。

齐瑄浑身一震,僵着不敢动,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眼睫,他屏住了呼吸,只觉此刻帐中的静谧将他包围,连外头蛐蛐的叫声都响亮了起来。

齐瑄觉得心跳得很快,却与以往宋淮一靠近他他就忍不住欲望高涨不一样,他此刻没有感觉到体内那种欲望,只是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流入了心脏,整颗心充盈得饱胀,一下一下地有力跳动着。

其实也不过一瞬,柔软的唇瓣撤离,齐瑄仍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他感觉到宋淮额头抵在自己额头上,属于宋淮的呼吸就在他鼻尖萦绕,他跟着宋淮的节拍,一呼一吸之间,心脏的跳动慢慢平缓下来。

维持着这个姿势,齐瑄闭着眼睛,轻声问:“你还没告诉我,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齐瑄感觉到宋淮的眼睛眨了眨,睫毛撞上了他眼睫,轻轻刷了刷,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宋淮露出一个狡猾而俏皮的笑容。

“第二次啊……” 宋淮抓他肩膀的手,改成搭在他肩上,道:“是在围猎场。”

宋淮回忆到:“我十二岁的时候,武艺尚可,却没杀过人,没见过血,父亲怕我上了战场根本不敢杀敌,就把我一个人丢尽了围猎场。”

齐瑄猛地直起身:“你是说西山的围猎场?”

宋淮点点头。

每年的秋猎就是在西山的围猎场举行,但每次御驾抵达之前,都会有人前去清理凶猛的野兽,将它们赶进西山北面的山谷圈住,以免伤了贵人。

但十四岁那年春天,齐瑄记得很清楚,齐琛撒娇说想要一只活的狐狸,不要宫里御兽园养的,非要齐瑄去给他抓一只,而岳氏就当真让他去抓一只。

所以齐瑄带了一队人,去西山的猎场抓狐狸,碰见一个被黑熊攻击的“小野人”。

“小野人”瘦瘦小小,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张脸脏得看不清相貌,被黑熊逼到了树上,举着一根削尖的长棍与一人高的大黑熊对峙。

而那黑熊不停拍打着树干嘶吼。每当它直立起来想往树上爬,那“小野人”就用长棍戳它眼睛。黑熊被激怒,猛地拍打树干,眼见那“小野人”一手要抱不稳树干,齐瑄立刻拉弓,一箭射中了黑熊的眼睛,箭头都浸过麻药,那黑熊很快便倒了下去。

而树上那个“小野人”竟然只朝他看了一眼,就跳下树,纵身几个跳跃,消失在树林里。

齐瑄当时还道这小野人好生无礼,转念一想,说不定对方连话都不会讲,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去给齐琛猎狐狸。此刻想起来,自然惊诧万分。

“那个小野人是你?”见宋淮瞪他,齐瑄忙改口:“不是,你怎么那副打扮?”

“一个月。父亲说,不给我护具和干粮,让我在围猎场待一个月再回去。”宋淮回忆起当初,仍记忆犹新:“当时我就一身衣服,一把小刀,两块打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