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南的问题就是,他的老师向那母揭发他经常在课间打瞌睡,询问他晚上到底在做些什么。投身伟大国粹事业的那母有一天因为手气实在太差,十二点的时候就早早从麻将馆里出来了。在进屋睡觉之前,她忽然就想起了一个周之前班主任的话,于是跑到那南的房间查看。刚好那天那南忘了反锁门,那母直接就走了进来。

那时候电脑里王平正第一次和他的情人上床,那南精神高度集中,脑中小剧场里苍井空正不停地摆着各种诱惑的姿势,引诱得他脑袋充血,以至于没发现身后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他。

结果可想而知,那段H被无情地删掉,那母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不务正业,并警告他不许再写小说。

这个插曲对那南对于第一篇长篇的热情是毁灭性质的。原本因为没有人气,还因为读者不好伺候让那南心里有些难过,现在家人又不支持。那母整天都在麻将馆里混,骂的话很难听。

“妈,小说我是一定要写的。”那南心头也来气,梗着脖子回话。

“你个杂种有空写这种东西,怎么不好好学习啊?你看看你的成绩,越来越差!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工作,看你怎么办?还有我拿钱让你读书不是让你去睡觉糟蹋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小畜生?你怎么不去死?!”那母破口大骂。

“杂种也是你生的。”那南咬牙回到,立即把那母气得半死。她眼睛睁大,鼻翼一张一翕的,她说:“好、好、好啊!还敢顶嘴了?”

她四处张望了片刻,冲进客厅拿起扫帚又冲了回来。那南知道自己又要被打了,那母的教育方针就是一个字——打!鼓棒底下出人才!她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蓬蓬地几下,扫帚杆打到那南薄弱的身子上,那南一动也不动,虽然很痛,但是他就是不哼一声。

“看你还写小说看你还写!”那母一边打一边骂,“你个小畜生,你还写不写?”

“要!”那南的声音斩钉截铁。

那母气炸了,她刚刚输了一笔钱,正找不到气出,现在这个不争气的小畜生又来惹她,立时把她惹得炸了。

那母在整个小区都是有名的母老虎,和那父也打过几架,居然还没落在下方。尤其是狠起来是又抓又咬又砸!打不过的时候就半夜冲到小区里大哭大闹,非要吵醒所有人给她评理她才甘心。男人比较好面子,家丑不可外扬,被那母这么一闹,那父就不敢再打她了。加上她在外婆那里拿了钱,家庭经济算是半边天,那父对她也是低声下气的。

那母经常打那南的事大家都知道,有人看不过去劝说过,她一嗓子吼回去说:“你他妈的给我住嘴!老娘生的儿子老娘就有权利打!”

当人在幼年的时候,总是有些任性的。比如说小孩子,他们摔了会哭,被欺负了也会哭,看到好看好吃的东西就会想要。所以带幼儿的大人都非常辛苦。可是那母不一样,她受不来这个气,那南小的时候一哭,吵得烦了,她就破口大骂,把那南的眼泪活生生地吼回去。那南想要吃零食,那母通常是不会买的,如果那南闹起来,她就——打!别人一说她,她就反过来说那南的不是,说这小孩不懂事,家里一堆零食还出来乱买东西,买回去又不吃。其实家里是没零食的,那母只是不舍得那几个钱而已。

抠门、自私、泼皮。这几个词在那母身上得到充分体现,活脱脱一个泼妇的标版。

那南已经学会了忍耐,他很小的时候就不会再向那母要钱买零食或者小东西,因为他知道再求也没用,只有偶尔那父会给他一点零花钱。所以比起其他缠着父母买玩具或者又哭又闹的小孩子,那南就安静很多可爱很多,于是小区里的大人们都说:“你看人家那南多乖!”

对此那母非常得意,逢人就讲她的子女教养法,头头是道的。那南总是默不作声的,从此,那南就一直默不作声下去了。他很乖很安静,一直到死,都是很乖很安静的一个人。

对于被打这种事,那南已经麻木了。他对那母最大的感觉不是敬爱,而是恐惧。这种恐惧从幼儿时期根植在心中,就算他现在重生了也还是很恐惧。

小时候他一被打就幻想有一个英雄能从天而降把自己救出去,可是那个人一直都没出现。而这一世,他还是很恐惧,然而他已经不再相信有人能把他从地狱里救出来,除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点沉重,那个那南的母亲就是以黄瓜的老妈为原型加工而成的咳咳……不过,我妈现在对我可好了=V=

第十二章

那南被打的那天,他很想告诉那母自己可以靠写文挣钱,但是他忍住了,任由棍棒打到自己身上。因为他知道,一旦说了自己有稿费的事,那么以后的钱绝对不会落到自己的口袋里。那母只会拿着他的钱到麻将馆里搓上几天。

吴老师还是在帮着他瞒着这件事。她是比较少知道那南情况的人之一,而且她也支持他写作。可是,她不知道那南在写长篇小说。在吴老师的观念里,那南的本职是学生,是学生的话就应该把学习放在第一位。写写短篇还可以,写长篇就是费时费力,耽误学习。

不同于别的家庭暴力,小孩子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那南身上只有腿、手臂的伤痕较多。这是那母总结出来的打人经验。打腿、手受到的伤害不会太大,但是会很痛,容易让孩子长教训。如果一不小心打到了背胸脑袋,要是伤到了内脏或脑袋,花钱的还是自己,况且那南身上带着病根。打人时留下的伤口还不能太过暴露,让外面的人看到了又要说自己的不是,闲言闲语的让自己心里头也不爽。

她的经验让那南非常恐惧,被打的时候真的很痛,但是又很庆幸,自己的伤会好得很快。他曾经向人哭诉过,回来之后那母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他是小白眼狼,说:“你痛?那你知道我把你生出来的时候有多痛吗?啊?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啊?你这个畜生,你居然对外人说你亲妈的不是!”

然后,她会拿出一个笔记本,把上面那南从小到大所花费的每一笔钱念给他听。那上面的账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南听过很多次。那母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仅靠暴力不能管住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所以她要充分运用自带的条件。所以,那南向外面的人告状的时候,她知道了这个消息气得想打死他,可是她还是采取了亲情攻势。她哭得稀里哗啦,说那南小时候有多折腾人,那父又是怎样的混账,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又是怎么怎么熬过来的。她把账目算得很清楚,每念完一次,她都会说:“这些钱先欠着,你以后慢慢还。”

每当她拿出那个账本的时候,那南都会垂下头,心中涌起想哭的冲动,可是这又是没办法的。她说的是对的,事实上他就是她生的,也是她养的,她对他就是有生养之恩!那些钱也确实是他用的!借钱还债,天经地义!

那南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心态,适应这里的一切。然后拼命长大,然后挣钱离开这个家独立。

被打的那天,那南第一次没有低头认错。

他是决定了的,他就是要写文挣钱。这是他这一世的目标。

他现在的银行账户上已经有一万块,况且他已经到了高中。再过两年,他就可以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