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沉吟片刻，少年领着维比娅小心翼翼的向那个破败的村落探过去。虽说年纪尚小，这面黄肌瘦的少年却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镇定缜密。

曾经繁华的村落，如今如同一般。到处都是被人焚毁、丢弃的房屋，偶尔可以见到几名老人拄着拐棍眼神浑浊的坐在屋檐下。他们本可以同年轻力壮的人一道难逃，但实在放心不下自己曾经居住了数十年家乡。干脆凭借着微薄的钱粮留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长时日。

少年沿途询问了好几个老人，才在村尾找到一家破败不堪的房屋。据这些老人所说，这是方圆数十里唯一一家酒肆。在这种地方，没准还有着些许残存的粮食。一路赶来，他们的身上携带的干粮已经不够了。连年干旱，田地里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山里的野兔等动物都被打了个干净。他们饥饿时想打个野味，都寻寻觅觅了好长一段时间。

滋呀一声，少年推开眼前这扇破旧不堪的大门。房屋之内飘出不少纤细的尘土，二人不禁一阵猛咳，相当长一段时间后稍稍缓了过来。

维比娅挥了挥纤细的小手，竭力驱赶掉眼前的尘埃，直到这时他们才勉强看清屋内的环境。阴暗的房间内坐着几个衣着褴褛的汉子，他们面容呆滞的围坐在一方桌案前。见到维比娅这个浑身散发着别样风情的女子，眼中神采才稍稍恢复了几分。

“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半晌房屋西角才缓缓立起一个老迈的男人，他猛咳几声，颤巍巍的看向眼前的两人。

“我们来买些干粮……”少年皱着眉头打量周遭一番，某处角落中尚且可以听到耗子叽叽喳喳的声响。这样纷乱的环境，哪有人敢住在其中。趁着维比娅尚未说话，少年急忙说道：“您这边有多余的粮食吗？”

“天下乱成这个样子，哪有多余的粮食。”老者凄凉的一笑，转身便走，“几位不如去别处看看。”

少年心中掠过一丝不对劲，既然没有多余的粮食，这个老人何必要多问一句“打尖还是住店”？必定是为了哄抬物价，从中牟取利益。这种经营酒肆多年的人极其擅长察言观色，这老人肯定是将他们当做出门赶路的富家子弟了。他正要阻止维比娅多说什么，却见这个姑娘已从怀中取出一枚罗马金币递给老者。

“我们还要赶往长安，眼下确实是没有多少干粮了。还请老丈帮帮忙，这枚金币权当谢礼。”维比娅将那枚金币塞到老者手中，柔声说道。

金币的光芒在老者眼前一闪而过，霎时间这名老人浑浊的眼神愈发清明了几分。他抿了抿嘴唇，试探性的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几名衣着褴褛的男人。坐在东方角落的一个体型瘦弱的男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老者这才颤巍巍的将那枚金币手下。

他口中仍在嘟囔些什么，“你个小姑娘倒是不错，不过这金子在乱世也没什么用处，老头子我不剩什么粮食且分你一点吧……”

少年眼中掠过一丝狐疑，他自小跟随家中长辈上山打猎，又曾遭遇过马匪劫村等事情。自小察言观色甚是敏感，方才老者跟东面那个瘦弱男人的眼神交流，已然落入少年眼中。但他仔细观察着周遭的事物和在场诸人，确实是寻常的村民无疑。他略微一皱眉，莫非是自己太过紧张了？这些人完全没什么问题？

老者说自己要去地窖中取些粮食，恐怕得耽搁不少时日，便颤巍巍的替二人倒上两碗水。这少年虽然心思缜密，却不曾在江湖上独自行走过，哪里知晓有水中下药这种手段？他也没有多顾及什么，与维比娅二人端着茶水一饮而尽，没多长时间便觉得头脑一阵发昏。

只觉得眼前一阵头昏眼花，随后便昏昏沉沉的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这两个人实在是有问题。”半晌，那名老者去而复返，整个人身材提拔声音中气十足，哪有半点先前老迈不堪的模样？

“我说你也太谨慎了吧。”一个体格粗壮的汉子满脸不屑的说道：“不就是一个有些武艺的少年和一个异域胡姬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懂个屁。”老者呵斥道，“自黄巾之乱后，西域跟咱们中原的联系已经断绝很长时间了，哪里会有西域胡姬出现？若说这女子是从小长在中原却绝不可能，她的衣着举止分明就是西方大秦之人的举止，再加上这枚大秦金币和她身上浓郁的西域香料之味。这女人进入中原也就这半年的工夫，绝不会更长。”

“大人，这胡姬前往长安绝不是那么简单。”老者冲着那名体型瘦弱的男人抱拳说道：“何况此处绝非前往长安的路途，反倒是前往洛阳必经之路，这二人说不准是在周遭探查了关于主公的消息。要去长安将这些情报交给那小皇帝。”

“一个西域胡姬怎会替小皇帝卖命？”一个衣着褴褛的汉子沉声道，他们这些人眼中已没有方才那种浑浊呆滞的眼神。个个端坐桌案前，皆是精悍的士卒，身上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杀伐之气，“这件事情说出来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这世界上可笑的事情有太多。”

老者沉声说道，他说话间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竟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环顾自己的同僚，“很多事情的真相不是我们可以想象到的。例如今早那名贵公子，若不是咱们碰巧见到了他携带的书函，哪里能知晓他是朝廷之中的高官？”

这么一来，不少人都沉默了下来。

“既然如此，就将这二人同那贵公子关押起来吧。”体格瘦弱的男子在维比娅和少年身上搜寻一番后，向着自己的属下沉声道。

“属下担心三人会串供。”老者颇为忧虑的说道。

“不可能。”

体格瘦弱的男子摇头，若是真正的探子不可能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便相互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