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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妇人包着的蓝布头帕已经浆洗得发白,裤子上锁的边已经散了,露出参差不齐的线头,颧骨高耸, 眼窝深陷, 唱曲的时候嗓音细细的,听得阿窈与杨岑互看了一眼, 放下筷子,根本吃不下去。

从府城到赵州,杨岑带着阿窈抄小路, 沿途山高水险, 有时连走几十里只能听见山中猿啼虎啸,不见半点人烟。

阿窈近乡情更怯,越走越沉默。直到转到了林西官道上, 才遇着一家野店,胡乱搭了几个棚子在侧。

杨岑眼见着周边吃饭的人多,才敢带阿窈坐下,还没吃两口茶, 便遇上了这妇人。

旁边一个衣着寒酸的老伯合着她的曲子拉胡琴, 琴弓磨得发亮,马尾弦断了两根, 显得毛毛躁躁。

曲子唱了一半,妇人便用哭似的调子求肯道:“官人娘子帮衬帮衬, 若有见着一个叫黄三的赵州裱糊匠,还请帮奴托个信儿。”

阿窈心有戚戚:“你那丈夫生得什么模样?可有画像?”

“有的有的,”许是碰壁多了,原本说得麻木,见这回的客人竟有心相帮,忙从自己破烂包袱里拿出一卷泛黄皲裂的画,想是几次泡了水又晒干,时候久了又薄脆,早就缺了一角,其余的地方却被妇人护得好好的。

阿窈小心翼翼展开时,只见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一张细长脸,下巴处一缕胡子,眼角后生了一颗痦子。

“你那丈夫去了哪里,是在哪里走失的?”

妇人眼角又泛起了泪:“不过是去城郊应了一趟差使,说天晚就回家的,结果等了两日都没见家来,就再也没找见了,到如今已有半年了。”

拉胡琴的老伯本来木呆呆坐在一边,见这妇人和杨岑他们搭上了话,再一细听,忙也掏出一张旧布帛往杨岑那里塞。

“大爷帮帮忙,一并帮帮我寻寻小儿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