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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见他年纪不大把不好计较,只好塞了耳朵装作听不见。

田当忍了又忍,从他身边过来那饼子,老头看了他一眼,摇头感叹:“一脸郁气,不可看,不可看。”

田当气得倒仰,在车队里呆久了,别人都知道,老头说不可看,便是嫌弃他的容貌不佳。

他的火气一天天积攒,自觉就像上元节城门楼子上点了芯的炮竹,不知什么时候烧完了线,就要爆发。

一连数天不见人烟,只能靠着带着干菜肉脯混日子。来之前从地里新摘的菘菜豇豆水芹苦菜,能遇着的都尽数装了,在太阳下使劲晒上一天,晒得褪了水缩成软巴巴皱乎乎的,切成一段段的,码一层菜撒一层盐,浸上淘米水,封严实坛子,等上半个月,一起搬上车,就是一天到晚的配菜,要吃的时候,拿出来拌上些油,就能下一碗饭。

但连着吃谁也吃不消,过了两天,好容易遇着一个野店子,不过两间草棚,几十个人一齐下来 ,从棚里坐到旁边的紫竹林里。

山间也没什么好东西,野鸡野鸭都是上山打的,鸡蛋磕在碗里,混着猪油渣炒出来,就算是一道上好的菜了,生肉剁碎了胡乱加了些调料就端出来,还是李镖头走惯了这片,再三说要熟的,店家才怏怏端下去,也不舍得再添油,就着刚才剩下的锅面油重新炒了一遍。

众人久不闻新鲜饭食的味道,风卷残云,连汤底子都有人倒了来拌饭。

田当刚从柴灶上的大锅里又盛了一碗饭出来,迎面看见坐着抖胡须的白老头,正要快步过去,就见老头仔细盯着他看了两眼,肯定地说:“你有病。”

“”

“你真的有病。”老头像是没看见田当额上跳动的青筋,认认真真又重复了一遍,从他破烂荷包里翻找一会儿,掏出几颗黑乎乎的药丸,递给他:“ 一天两次,吃上两天便好了。”

田当升到头顶的怒气被横栏回来,他半信半疑看着那几颗丸药,怎么看怎么像是这老头刚从胳膊上搓下来的。

吃好喝好,正是浑身要精神的时候,跑马下来,一天无碍,田当只当着老头满嘴跑马,又胡诌,浑然不当回事。第二天半夜一卷铺盖睡得正香,半夜醒转过来身上冷,额头热,全身软绵绵没力气。

他这才想起来那老头的话,把腰上荷包翻个底朝天,和水吃了,又拉过一床厚被子,只当捂了汗便好了。

接下来也不知道发的是什么梦,一会儿是满天水一会儿是满地火,等到迷迷怔怔醒过来,马车正过一个坑,跳上去又跳下来,腰上硌着一个硬东西,生疼,他摸到铺盖下头,才发现是生铁包边的木箱子浮雕出来的一块虎头。

脑袋又晕又疼,田当半支着胳膊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现在就睡在马车里面,门上还插着栓,等车停了才有人开了小门,光亮透过来,想是他睡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