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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遭此大难,心里大概难见这个槛。

杨岑以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的设想,但是见到亭子里头躺在地上,烂醉如泥的谢长亭,还是忍不住怒气直往脑门上冲。

“大爷,大爷!”书童在谢长亭耳边喊,很是有点尴尬地瞟着杨岑:“杨三爷来了!”。

谢长亭嘟嘟囔囔揪住他,把手里的酒壶往他眼前送:“谁来了,来,再喝一杯!”

书童也不敢下大力气,只能半撑着谢长亭的重量,艰难地继续提醒他:“就是大爷的好兄弟,杨府的三爷!”

“三爷三爷?三爷!哈!什么三爷?你还要不要喝?你不喝,我我干了!”

谢长亭醉眼朦胧,一个人的影子晃晃荡荡重叠成三四个,他只当有一群人跟他拼酒,举着酒壶口齿不清,四面八方让了一圈,就仰头往自己口里倒,谁知道找不准角度,最后浇了自己一头一脸。

杨岑跟他原像亲兄弟一般,此刻怒其不争,左右看看,从湖边现舀了一桶水,当头就向谢长亭身上浇了过去。

谢长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冷水浇得湿透了,晃晃脑袋,似乎清醒一点,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一个水桶,大怒:“谁谁敢浇我?拿拿出去给我打板子!打打!”

还没说完,又来了一桶冷水,咚地一声,木桶被砸在石头做的桌子上,又骨碌碌滚下来撞到了凳子。

杨岑把木桶随手一扔,站在当地看着他冷笑:“你还是不是谢家的儿子?看看你这样子!连我都替你臊得慌!”

谢长亭被湖上的风一吹,顿时透心凉,猛然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一下子醒了大半,这时才看到眼前已经站了半天的人,就是疯了一年多的好兄弟杨岑。

“杨岑!杨三郎!你打我作甚!”他瞪大眼睛怒气腾腾看着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看了一圈,才哈哈大笑:“你小子好了?全好了?你小子可算是好了!”

杨岑见他醉到这个份上,竟然还记得他的病,先前的怒气便消解了一半,冷哼一声:“我才好了,你就给我看这副德性?!”

谢长亭这会儿低头看自己满身在地上睡的泥土,衣服皱皱巴巴,酒气熏天,网巾不知去了哪里,束发的冠子也歪了大半。石桌上杯盘狼藉,酒水横流,本来已经有好些日子不在乎的形象,忽然在这一刻有些愧残。

谢长亭竟然难得红了脸,道:“你先坐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过来说话。”

书童本来是心里埋怨杨岑如此粗鲁的,这会儿却恨不得把他当成佛爷一般,好好拜一拜,大爷可是有段日子没这么正正经经坐下来,跟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