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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是胡医生啊……嘿嘿嘿……嘿嘿嘿……”听到了媳妇的喊声,从屋里又钻出一个驼着背的男人,大热天的还穿着一件花衣服。

不是布料是花的,而是一块一块的补丁,你也分不清这件衣服原本是绿色的军装补上了蓝色的布块儿呢,还是蓝色的衣服补上了绿色的布块儿。男人出了篱笆门,看到小舅舅那个纹丝不动的分头,又看到洪涛这个大高个子,再看到那辆威猛的越野车,本来就不挺拔的腰杆更弯了,哼哼唧唧的半天只是傻笑,一句整话都没说出来。

“你就是废物,瞎嘿嘿啥,去!抓只母鸡去,顺便去会计家里借点茶叶!”那个女人一瞪眼、一叉腰,男人立马就一溜小跑的向房子后面跑去。

“大麦,你可老多啦,怎么样,身子还好不?你们家老四呢?”母亲拉着那个女人的手,样子也挺亲切的,居然连她手上的灰土都不在意了,这在平常时候基本不可能的,母亲的洁癖随着岁数的增长也在增长,恨不得和你握手的时候,都要问问你五分钟之前洗手了没有。

“嗨,可不是老了,这一晃有十好几年了吧?你可没见老啊,皮肤还是那么白乎乎的……走走,屋里坐去。”女人嗓门很大,看似很随意的聊天,估计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哦,对了,这是我儿子,来,小涛,叫姨,这是你麦子姨,当年我就是住在她家的,就睡在一个炕上……,这是我弟弟……”母亲这时候才想起来把洪涛和小舅舅给对方介绍一下。

“玉芝,你儿子都这么大啦?上大学呢还是上班啦?瞧这个大小伙子,长得真俊!”女人一句话,就让洪涛对她好感倍增,她居然没去夸小舅舅,而是夸了自己,这才叫真的识货呢。

大麦姨的家里有三间土房子,进门就是灶台,然后左边一间屋子、右边一间屋子,屋里全是土炕,没有大衣柜,就是一个方桌、炕头摞着两个大箱柜,炕上有个小木桌。大家进屋就脱鞋上炕,盘着腿聊天,大麦姨还拿出了花生、瓜子、核桃、山里红、柿饼等等一大堆干果,堆在桌子上,让洪涛和小舅舅吃。

不一会儿,屋里又来了几个人,有老头、老太太,也有中年人和孩子,这些都是洪涛母亲当初在这里当赤脚医生时候比较熟悉的一些人,而在院子外面,则慢慢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村民,他们应该是和洪涛的母亲不是太熟,所以不好意进来打招呼。

“对了,麦子啊,你现在还是队长吗?”母亲突然想起了弟弟来此的任务,放下一把花生,开始询问。

“嗨,还是,现在都承包了,我这个破队长,谁要哦,就算赖我头上啦!”麦子大咧咧的一拍大腿,看来她对她这个职务也不太看得上了。

“那正好,我弟弟他们单位啊,要搞个什么慰问,让我知道了,我干脆就给他们拉咱们村里来了,都是一些用得上的东西,你找几个人,给大家分分,别嫌少啊,就是个心意。”洪涛的母亲一听这个麦子还是队长,赶紧从炕上下来,招呼上麦子分开众人就走出了屋子,再从院门外的人缝里挤出去,回到了那辆切诺基旁边,这时正围在车边偷偷摸上一下的几个孩子像炸了窝的马蜂一样,哄的一声就跑开了。

“哎呦,这么多东西,这都是给村子里的?”当小舅舅和洪涛把车里的那几个大袋子拖下来时,麦子满脸都是喜悦,虽然洪涛觉得东西并不多,但她觉得已经很不错了,衣服都是新的、被子也是新的、那些书本什么的村里的孩子最爱了,兄妹几个可以轮流看好久。

“麦子姨,我舅舅这次就是来探探路,他们单位是个大公司,好几千人呢,探好了路,以后他们还会再来的,再来就是开着大卡车来了,到时候每家一份儿。”洪涛赶紧接上话茬。

“那敢情好啊,乡亲们,胡医生一家都是好人啊,当年给咱们治病,我们家小四子,如果不是胡医生,恐怕生下来就得扔山沟子里去,现在又给我们送东西来了,唉,咱们村穷啊,没啥可招待的,大家回家再找找,把囫囵的榛子啥的弄点出来,总不能让胡医生空着手从咱们这儿走吧!谁要敢拿隔年的瘪货回来,可别怪我麦子拿大喇叭骂他家的八辈祖宗啊!”麦子队长听了洪涛的话,双手往腰上一插,脖子一仰,一段通告就算发下去了,这个嗓门,根本就不用装什么喇叭了,村头到村尾全能听见,看来当个队长没点绝活肯定是不成的。

“没错,咱不可能坑咱自己人啊!王会计啊,赶紧,清点登记一下,先放小学校去。”边上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直帮着整理这些东西,估计也是村里的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