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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他,是他把我拉回来的,还给我讲了好多玩蛐蛐的规矩。”

“嘿,那可是是个玩主儿,早年间他家有个大院子,就在钱粮胡同里,后来铁杆庄稼倒了,铁杆庄稼就是……”姥爷开始给洪涛介绍那个老头的来历。

“铁杆庄稼我知道,您接着说!”洪涛几乎和每个成年人聊天,都得这样打断别人几次,到不是他不礼貌,而是对方总会不由自主的去给他解释好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后来他父亲卖了不少家当,开了一家车厂,买卖还算不错,在东城这边都叫他那金牙,他有一嘴大金牙。再后来解放了,他那个大儿子是国民党军官,带着一家人想坐飞机跑,不过飞机票只有3张,本来是准备给老爷子一张,弟弟一张,然后让老妈和弟媳妇在这里等死。这位那二爷也是条硬汉子,直接把飞机票给了他怀着孕的媳妇,然后带着他老妈一起留了下来,唉,造孽啊!”姥爷说到这儿,也有点激动,叹了一口气。

“那后来呢?”洪涛没想到那个嬉皮笑脸的老头还有这么曲折的身世。

“后来他老妈没几年就死了,当时他把家里能卖的全卖了,不顾政府的禁令,从西山请来好多和尚,给他妈在东四大街上做法事,一直走到了东直门外。后来政府没收了他家的院子,他就在院子旁边搭了一个小院儿自己住,刚开始是帮人家摇煤球,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那辆车,就开始蹬板车了。可惜他那个媳妇和孩子了,死活都不知道,他也一直没再娶,就一个人过倒现在,等他闭眼的那一天,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唉……造孽啊……”这么一会儿工夫,姥爷已经说了两次造孽了。

第75章 优还得加

“那您和他熟吗?”

“不熟,我只是知道他,他可不认识我,人家是旗人,从小就住大宅门里,后来虽然破败了,但是倒驴不倒架,咱们是小门小户的,玩不到一起去。比如你姥爷当宝贝这个蝈蝈葫芦,到了人家那儿,估计连拿都不拿,嫌寒蝉啊。”姥爷的答案让洪涛很失望,原来说这么半天,还是不认识啊。

“那我弄蛐蛐罐去了。”洪涛一看没啥收获,自己拿着那一角城砖回到了小舅舅屋子里,拿起一把钢锉开始在城砖上蹭,下面用报纸接着。

自打洪涛开始养蛐蛐开始,姥姥家里的厨具算是倒了霉了,第二天中午洪涛吃完了饭,就把姥姥的捣蒜锤翻了出来,把他挫好的城砖面子在放到捣蒜罐里,一通猛锤,力争做到更细更粉。下午放学之后,他又跑到二环路的地铁工地上,找了一兜子纯正的黄土,和一袋子熟石灰,继续在捣蒜罐里研磨,一直折腾到吃晚饭。

这天正好吃饺子,小姨负责砸蒜汁,小姨也不知道那个捣蒜罐让洪涛给用过了,拿起来就用。结果吃饭的时候,一桌子人都吃出了一股子石灰味道,有怀疑醋坏了的,有怀疑香油有问题的,只有洪涛知道,那是捣蒜罐子没刷干净,但是他只能偷着乐,不能说,这玩意太惹众怒了。

折腾了好几天,他终于按照那二爷教的方法,把5个蛐蛐罐儿都砸好了底儿,果然和那二爷说的一样,这个底上的土层,即使把罐子扣过来,用手拍都不带掉渣的,就好像是水泥抹的一样,又平又结实。

可是这还不算完呢,砸好底儿的罐子还不能用,还得用茶水养,于是洪涛姥爷的茶叶又开始倒霉,每天洪涛上学之前都会在水壶里泡一壶茶,然后在书包里带上一个蛐蛐罐儿,一起拿到学校里去,别的同学听课,他用一根毛笔蘸着茶水往三合土上抹。这下他算是找到了一项娱乐,连着2礼拜都没上课睡觉,而是在课桌下面捣鼓他的蛐蛐罐子。

在养蛐蛐罐的同时,他也没闲着,书包里除了书本之外,还带着钳子、铅丝和从废品收购站弄来的铜丝。刷完了三合土,就开始编蛐蛐罩,弄这玩意他比较拿手,上辈子他也编过不少蛐蛐罩,什么样儿的都有。

除了做手工之外,洪涛又去几个委托商店里转了转,想找找还有没有卖蛐蛐罐的。他也想给自己凑一桌,既然要玩,那就玩得专业点儿,可惜的是,去了好几次都没碰到,至于那位那二爷,他也没见到,到不是他不在,而是不巧,几次去他都帮人家拉活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