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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看到客人如此大方,也没推让,直接把银子拿起放到怀里,笑着拱手道:“多谢客官打赏,小人一时心善,没想到客官如此大方,看来好人真有好报啊!”

庄元洲笑着道:“这是应有之意,敢问掌柜的,贵指挥使平素都是如此恶霸行事吗?”

掌柜的因为刚刚拿了人家一笔不小的财物,所以也不再遮掩,说道:“小人的话出自我口,入您之耳,除了此门概不认账。不瞒您二位,这位指挥使大人可是吃相难看,我们左卫共有两千余顷地,丁八千余口,两千余户,现今指挥使大人自己就占有六成田地,大部分军户都成为他家的佃农,佃租要收七成。这几年连年大旱,田地收成微薄,可佃租一成未减,军户一年难得吃几顿饱饭,有的活不下去,干脆举家逃亡外地,唉,这世道没法活了!”

孙传庭在一旁听着,渐渐的双眉紧皱,怒气渐升。

庄元洲知他嫉恶如仇,性情刚直,见他如此神情,怕他发作起来,赶忙转移话题,笑道:“掌柜的,既然能在此开店,想必你也不是一般人吧?”

掌柜的笑着回道:“不瞒您说,小人虽也是军户,但有个表亲是卫所同知,小人沾了他的光,家里还有几十亩口分田,平时也佃给几户人家耕种。小人家里只有一女,也远嫁山东,平素只有我和婆姨二人,能吃多少喝多少?小人心肠没那么黑,佃租只收五成,只是不忍看着乡亲们过的牛马不如的日子,加上客官是外地人,所以才多说了这些,也只说这些就行!”

庄元洲笑道:“某自是明白,还是多谢掌柜的告知我等,要若不然,某家要是真和卫所大人家交易,说不定血本无归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去歇息,掌柜的请便!”,说罢,二人回来后院歇息。

来到房间,孙传庭皱眉道:“两千余顷田地,刘某竟霸占六成,佃租高达七成,剩余的田地还有同知,千户之流,可想而知,军户过的是何等日子!刘某世代积累,其财富应该相当可观,也罢,就让你做了某的祭旗之物吧!”

庄元洲笑道:“小弟虽也同情军户,但看到的是白谷兄将来在陕西几年不必为钱粮发愁了,哈哈”

孙传庭也是展颜笑道:“此等官员在各地为数甚众,崔、谢二位贤弟前往查探的西安前卫恐怕也是如此。前番离京时,圣上已经对我言明,让我在陕西便宜行事,圣上会无条件支持我,让我不必理会谗言攻击,放手施为。看来圣上对各地情况还是知之甚深,也想大刀阔斧改变现状,只是苦于大势如此,无法亲手施为。既有圣上全力支持,某就是得罪天下为恶之官绅,也绝不回头!仲方,将来有机会,某一定带你陛见天颜,虽然我此次陛见只有半天时间,但我充分感觉到,我们这位圣上实乃千古难遇的明君,历朝历代,很少有皇帝对待臣下如此推心置腹。我年已四旬,可谓阅人无数,但我真切感受到,圣上对某的绝对信任,没有任何的虚情假意以及用人存疑!圣上心胸之博大,谈吐见识之深远,待臣下之平等,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史书里也未曾记载过的,简直不像你我这个时代之人!仲方,有此圣君在位,是你我之福啊!”

庄元洲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内心是多么的骄傲,很少有让他佩服之人,当下让他称赞的只有洪承畴,卢象升等寥寥几人,至于温体仁等阁臣,孙传庭则是嗤之以鼻,称其为“尸臣”

虽然洪承畴等人让孙传庭身为夸赞,但并不是佩服。从未曾听他如此发自内心的敬佩一个人,看来传言实不可信,皇帝多疑刚愎急躁的流言应该是别有用心之人捏造的,否则以孙传庭识人之明,是绝不会如此敬仰一个人的。这位兄长提起皇帝的时候,双目发光,脸色潮红,绝不是伪装出来的。

二人又计议一番后,各自歇息。

第二天卯时左右,孙传庭一行起来简单吃过早饭,谢过掌柜的以后,带着货物反道往西安人去,客栈掌柜自是明白昨天自己的话人家听了进去,这是躲开了。

回到署衙后得知崔、谢二人尚未回转,孙传庭换上官服,与一身儒袍的庄元洲来到前院的公房。

孙传庭坐在了自己的大案之后,庄元洲则是在一旁的书桌后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