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的胸牌上只有两个字“指导”。

指导：“乔淑姝，能介绍一下你对这个太阳系做的事吗？”

乔淑姝：“在未知环境和没有后援的状态下，我给每个主机定下了行动纪律，确保随时备份安全的基础上，完成探索工作。”

指导：“没有陨石威胁也会这样做吗？”

乔淑姝：“没有陨石可能有其他天灾，一个区域备份少于一个基数，这个区域的日志就存在丢失的风险。”

指导：“那你知不知道，你的任务进度是远远落后于同期所有人的？”

乔淑姝：“现在知道了。”

指导：“现在再去执行类似任务还会按部就班慢节奏来吧？”

乔淑姝：“是。”

指导，“为什么？”

相信这个答案整屋的人都想知道。

乔淑姝：“只要能确保备份的安全性，时间对我没有意义。”

下面一阵悉悉簌簌的耳语声。

乔淑姝等着下一个问题。

指导：“那些遗迹是什么用意？”

乔淑姝：“那是驻扎的主机有太多额外的自由支配时间导致的。”

指导，“他们不也是你吗？”

乔淑姝：“所以，为了防止所有备份消失，我选择了用石刻记录我们的文明。”

房间里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指导：“如果地球的文明不再踏足那个太阳系，你这些石刻还有什么意义？”

乔淑姝：“可以留在本土文明溯本追源的那天，将他们的考古记录带回地球文明。”

指导：“你留下给他们的考古内容，可以让他们的文明发展速度提高几千倍，你不怕给地球文明带来灭顶之灾吗？”

乔淑姝“领先那么多年还打不过，我也没办法。”

房间内竟然还有笑声传出来。

指导也有些笑意：“那好，每个行星上的殖民遗迹还有16行星的移民发射井也都解释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个英雄雕像有什么解释吗？”

乔淑姝：“我不配吗？”

指导：“配。我没有问题了。”

接下来就是自由发问阶段了。

指导部就只有指导和指导助理两种胸牌。

可以说，在第三组服务器的舱内，指导助理有着跟观察员相似的工作内容。

指导助理024站起来，是一个女声：“那个给你的任务设定陨石的观察员，你怎么想？”

乔淑姝：“换他是我，我也会拿陨石砸他。”

024：“就这样？”

乔淑姝：“如果你建议，我可以加大陨石的直径，换为金属陨芯。”

024：“我没问题了。”

024坐下。

又站起来了一位小伙子，指导助理033。

033：“乔淑姝，你好。如果那个新生文明拥有星际航行能力时，地球文明已经遭遇了大灾难，你觉得他们会以地球文明的延续自居发展下去吗？”

乔淑姝：“那跟我跟你都没关系了。不是吗？”

033打算换个方法来问：“如果新生文明完美复制了你的主机，唤醒了你的意识，你怎么办？”

乔淑姝：“那他们肯定有办法让我学会他们的语言和文字，让我了解他们的文明。”

033：“你的意思是，你会毫无差别的继续融入他们的文明？”

乔淑姝：“那本就是我们的文明。”

033：“谢谢，我没问题了。”

之后，这样的一问一答在继续着，每个人都是看过乔淑姝的任务资料后，有备而来。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个小时，无人离场。

每一个来到第三组服务器的人格，都是所有人工作的焦点，他们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了解乔淑姝的细节。

指导也没有离场，作为在场的唯一指导，他坚持在第一现场旁观这一切。

……

就在会议室里，乔淑姝欢迎仪式的落幕有点遥遥无期的味道。

指导厅的侧边门打开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一身的标准制服，挂着“指导”胸牌。

新来的指导顺着墙角走向指导室，丝毫没有去打扰会议室中大家的意思。

关上了门，指导室内壁走出了一个蒙在斗篷里的人影。

墙面上的斗篷人跟新到的指导同步动作，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弹掉外套肩膀上的粉尘。

褪去斗篷还蒙面，墙面人与新到指导面对面，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面具，左右摆头看看自己的脸型，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新到指导：“阿福，说说情况吧。”

正是戴文，一收到基地阿福传给赛点阿福的新消息，他就按照约好的，第一时间脱身赶来基地。

阿福：“马上开始打擂。”

戴文：“这么快？”

阿福：“有迹象显示，竞速已经开始了。”

戴文：“脸都不要了？”

阿福：“别这么说，我们也要抢先动了。”

戴文讨了个没趣，一不小心把自己骂进去了。

想当初，他也是投票同意偷偷摸摸布局，越早动手越好的一批人。

戴文赶紧转个话题缓解一下：“多大的规模？”

这是在问打擂的范围。

阿福：“太阳系内领地战。”

戴文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走到座位前坐下来。

戴文：“太阳系？”

戴文的意思是确认是不是我们这个太阳系。

阿福：“太阳系。”

戴文吹了声口哨，放下水瓶，站起身。

戴文：“乔淑姝，在吗？”

墙面切换为乔淑姝。

乔淑姝：“在的，你是新来的指导？”

果然，会议室中对这里的级别称谓还是有疑问的。

戴文：“我刚从赛点赶过来，最近我们经常见面。”

阿福：“在基地要遵守纪律。”

戴文举起双手：“我的错，我的错。”

乔淑姝也没有继续在戴文的身份上继续说话，已经被称之为纪律的规定，她懂的。

戴文：“淑姝，还习惯吗？”

戴文的称呼跟着杰克走了，阿福又一次跳出来，一声不吭的指着戴文又指了指嘴巴。

戴文再次举起双手。

乔淑姝对这个称呼不以为意，在z国，直接喊名字，是为了表达亲近，是一种善意的表现。

即便表达善意的人目的是为了换取信任做坏事，那不是还没做吗？

乔淑姝：“还好，我有心理准备。”

戴文用手向头顶划了一个圈：“这些？都有心理准备？”

乔淑姝：“不算坏。”

戴文心里嘀咕一阵，这孩子都吃什么长大的，神经真粗啊！

戴文：“知道接下来需要你做什么吗？”

乔淑姝摇了摇头，她一直在回答问题，并没有提问题的机会。

戴文：“第一、第二组服务器的任务你看过了吗？”

乔淑姝：“来到这里就获得查看权限了，都看过了。”

戴文：“感觉怎么样？”

乔淑姝：“我不常看恐怖片。”

这个意思就是不喜欢了。

的确，那么多稀奇古怪却能在地面上、历史上找到原型的怪物，看多了的确只剩下恶心了。

戴文：“你觉得留在第二组的你会完成的如何？”

乔淑姝：“只要不是真的有通过硬件黑进系统的生物，就没什么威胁。”

戴文点头。

乔淑姝应该直接看过已经在档的所有任务记录，留在第二组的她自然不会有这些记忆，不过既然同样是她，评估的结果应该可以距离真正结果不远。

戴文：“期待你的表现，接下来在第三组，我会全程陪着你，要放心。对了，执行任务的时候，所有的选择要发乎本心，不要总在乎你所猜测的其他人的意愿。”

乔淑姝点头：“记住了。谢谢。”

看不到面目，分辨不出来身份，的确是欠缺人味的一次对话。

戴文：“期待你的表演。”

乔淑姝明显迟疑了一下：“谢谢。”

应该是对戴文的“表演”二字产生了一些特殊的反应。

乔淑姝离开后，阿福闪了出来。

阿福：“你这样是违纪。”

戴文：“哪有，口误而已。”

阿福：“说出来谁信？”

戴文：“我又没撒谎。”

阿福：“等着吃处分吧。”

戴文：“好吧。”

阿福在基地的权限可是跟戴文一样高的，这次戴文也没招，用威压这套吓唬不住阿福的。

阿福：“你真的看好她？”

戴文：“没有啊。”

阿福：“那你说的话……”

戴文：“她赢我开心点，另外几个家伙我更讨厌一些。”

阿福：“你这是搅屎棍行径。”

戴文：“违纪吗？”

阿福不说话了，懒得理他。

戴文走到门口，透过探视窗大小的玻璃，看向会议室，围绕乔淑姝的欢迎会还在继续。

……

成为人格副本，最大的收益就是没有精力不足的后患。

电源不断，思维不止。

乔淑姝一直在回答着指导助理的各种问题。

终于，指导站了起来，打断了这一屋子人的提问。

指导：“好了，好了，乔淑姝不会累，你们太兴奋了，还要工作的，都休息吧。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7点，你们不准呼唤乔淑姝进行对话。这是限时要求，必须遵守。”

指导转身对着显示屏：“乔淑姝，你也可以随时回应他们任何人的呼唤，正常沟通，事后我们可以按照记录轮流处罚。”

乔淑姝：“好的。”

指导：“好了，大家，散会。”

……

指导室的门打开了，中年指导走进房间，看到了座位上的戴文愣了一下。

指导：“戴指导，好久不见，怎么来的这么快？”

在基地动工的时候，每个时间段都至少有两个指导在现场确保工程符合要求。

整个基地的土木工程只用了不到70天。

戴文在在这里呆了不到15天，不过这15天中的7天就是跟面前这位一起度过的。

两人相对熟悉。

戴文起身，迎上来抓手：“王指导，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中年男性，王景霖，z国最了解人性的人之一。

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已经成功设计了z国第一间良善监狱，实现最高的减刑申请率。

而出狱的人也创造了最低的复犯率。

可能有人会以为他是什么心理学大师，善于催眠术。

这只是一部分，纯粹靠催眠术对犯罪者只有遗忘和恐惧两种效果，很难改变根本。

一个犯罪者一定有他根源的理由在身上，实施犯罪后被抓获的精神状态，只不过是一种压抑后的释放，真正导致犯罪者犯罪的不是这些不加约束的情绪，要更深一些。

他的知识体系格外复杂，复杂到，他的技术理论需要招募入室弟子的级别。

当然，这个局面在放生池之后，得到的改变，王景霖拥有了他自己的副本，他的技术被他的副本归纳为6套算法，还反过来帮他实现了技巧遗忘。

就像一个从未完善的知识体系，王景霖的大脑中，始终没有机会将这套技术关进盒子里，束之高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