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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艘春和景明烟火船,是秦牧云专属的生辰花船。虽然南省还未到春季,河面薄冰才堪堪化开,但汩汩流动的淳河水,已经足以撑起这艘花船沿两岸漫游。

而花船上,是赵羡词费心思找来的干花,船舱当首摆了两株素心腊梅,正值冬末春初之交,清风一吹,便教整个船上都弥漫着淡淡的梅香。

她们两人都爱梅,但赵羡词喜欢傲雪红梅,秦牧云却喜欢素心梅,虽然都是冬日里的亮丽风景,却一红一黄,看起来截然不同。赵羡词后来知道,素心梅是腊梅中最名贵的一种,不像红梅,一到冬日,遍地都是。

简直就像她和秦牧云的差距那样,有着云泥之别。毕竟一个是御史之女,世代官绅贵族之家,另一个却是白手起家的商贾之女,父亲还早亡,家境也日渐落败。

素心梅有一种浓烈的娇贵,赵羡词喜欢不起。

但今天,船上移来两株开得正艳的素心梅,就连绕船沿一圈的干花也都是四季名花,唯独没有随处可见的红梅。

赵羡词做的时候没觉得,如今再看,更添感触。

花船已经渐渐离岸,赵羡词和秦牧云坐在船首,看着花船缓缓,水波荡漾,又是日头温煦,端的是好风好景好宜人!

待花船渐渐行到河中时,赵羡词道,“云儿,你且等我一会儿。”于是进船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浅青色上襦和淡蓝色下裙,都是极素淡的颜色,一一换上后,又系好深绿色衣带,这才开始对镜梳妆。

她是觉得,要让秦牧云认清楚,自己是个姑娘,并非男子,是不可能成为秦家乘龙快婿的。赵羡词知道,秦牧云骨子里有股执拗,更有股藐视世俗的孤傲,向来是她只要想,别的就不在意了。但婚姻大事却不一样,一旦不谨慎,将是毕生之恨。

赵羡词对此深有体会,她不愿意秦牧云也陷入这样的困境。于是赵小姐仔仔细细洗掉脸上涂抹的暗粉,又细细对镜梳妆,描出细致的柳叶眉,指尖蘸着胭脂认真打扮自己,直到唇脂也点了红,才终于看清自己久违的样子。

这身衣服一穿,便觉得万千往事纷至沓来,一时间百感交集。

秦小姐已经在外面等的有些急,不知道赵羡词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她正打算进去找人,就见内舱门帘里缓步走出一个人。

环佩叮当,素衣淡雅,连眉眼都是温润如春风,赏心悦目。

秦牧云惊喜不已地站起来,几步上前,惊艳道,“赵姐姐!”

她有时唤一声赵姐姐,有时又没大没小的直呼赵羡词全名,赵羡词都由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