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母亲所愿,阿京考上离家很远的外语学院。母亲似乎忘记了她。三年了,从没打过电话,从没问过她。阿 京回去过,远远地在胡同口,看着母亲进家,邻居不和她打招呼,母亲也不理人。进了家,便很少出来。
偶尔,会看到任叔叔送她。车开到路口便停了。母亲走下来。任叔叔坐在车上,一直看她转过弯,消失了, 才离开。
阿京慢慢地忘记了。许多苦,经历以后,便沉积了。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是经常在梦里,看到倒在血泊中 的父亲,阿京哭叫着跑过去,母亲忽然冷冷地拦着她,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憎恶。阿京哭着醒过来,泪水 沾湿了枕巾。周围静悄悄的。阿京静静地坐在床上,没有人安抚,也没有人疼爱。只是噩梦一次又一次告诉 她,那些,都真真实实发生过。阿京坐一会儿,又躺下来。带着泪痕,依然沉沉地睡。第二天,仍旧是淡淡 笑着,依然美丽。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杨本虎。自从有了他,阿京晚上很少再做这样的梦。哭醒过一两次,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 ,便什么都不再害怕。
她从来没有对谁提及,包括杨本虎。这些,都是属于心灵深处包裹得最严实的机密。忘记不了,却不愿去揭 开。不需要无谓的同情,也不要无关痛痒的安慰。最痛苦的时候她一个人撑过来了。在那个角落里,她可以 一个人坚强的游荡,不再需要任何人打扰。
原以为,这些伤,会从此被爱情给予的幸福深深地埋起来。不曾想,爱情破碎了,旧伤也会狰狞地撒裂开来 。
变态的亲情,骗人的爱情。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可以温暖人心的?
阿京抱着沙发婴婴地哭起来。在外面从来都坚强,一个人的时候再不哭,她会爆裂而死的。
电话又执著地响起来。一遍又一遍。催命一样。
阿京泪眼迷离地拿起电话。是阿锦。接起来。阿锦的声音如打雷一般:“你又魂游天外了吗?你不是站在二 十四楼楼顶往下看吧?”
阿京抽泣着,也只有这个朋友,现在还能让她全心地相信,毫不防备。
阿锦听到了她的哭声,声音立刻软下来:“京乖乖,别哭。不就是一次失恋吗?我认识你五年了,流的眼泪 怕都没有这一次多。快来我这儿。我们朋友聚会,就等你了。你再一个人躲着伤心,我要心痛死了。乖。快来啊。我在天池菌园门口等 你。”
阿京哽咽着。阿锦声音又利起来,软硬兼施带着威胁:“你快一点儿过来。你还要这样哀哀地哭,我心里一 怒,我就嗦使人去狠揍杨本虎一顿。我砍得他面目全非,泼硫酸在他脸上给他毁容,直接把他给阉割了给你 出气,你来不来?我说到做到。大不了蹲班房。”
阿京打个激灵,在电话这边叫出声来:“你作死。你去啊去啊。怕是被砍被泼的倒是你了。”
阿锦嘿嘿地笑了:“叫得出声来就还有力气,不用烦劳我来接。你赶快来。我们就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