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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耽抬着药碗,给刘虞和刘棠递了个眼色,“那个……你可能有很多话要同顾老谷主说,咱们都是外人也不方便听,先出去了,有什么教主尽管吩咐,门外都有人守着。”

苏耽一席话,这些信息冲击着秦筝的大脑,直到人都走光了,屋里只剩下他和赤伯大眼瞪小眼,他都还在呆愣愣的。

从前不知身份,赤伯尚且还能和他相处自如,该提点提点,该说笑说笑,如今身份被人点破,一时半会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起这个话头。

赤伯转身倒了杯茶,一晃还烫到了自己,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放在盘子里平放在腿上,推着轮椅回到床前,默不作声地把茶放下,二人相顾无言,略为尴尬。

半响后,又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真的是你儿子?”

“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

“你真的是……”

秦筝有些激动地想坐起身,赤伯把他按了回去,低着头,鼓起勇气抓着秦筝的手,闷声道,“你听我说。”

“好。”

赤伯的手布满了老茧,秦筝以前就看见过,这明显是一双随着主人身经百战的双手,若无经年日久的刻苦修习,是磨不出这么多茧子来的,即便人老了,这也是他血与汗的证明,赤伯的手摸着秦筝时甚至能刮得他有些疼,“地藏神教鸣音谷谷主顾元赫就是我,当年遭奸人算计,夺了我手里的地图残本,还连累堇栀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你逃命,从此一别二十余年。”

“我是被无情婆婆给救下的,她救我纯粹是因为当初是我强行带走了堇栀,你娘是个情深义重的女子,不惜为了我而叛逃师门,无情婆婆极其看重她,故而……也极其恨我。”

千日红救下顾元赫时他只剩一口气了,怒不可遏的百花宫宫主冷面无情,当初棒打鸳鸯不成,见鸳鸯纷纷落难,落井下石地毁了顾元赫一身武功,还废去了双腿囚于百花宫内。

要他此生为了刘堇栀叛逃师门赎罪,更是报答相救之恩,顾元赫当时问她,是否自己留下,百花宫就不再派人追杀刘堇栀,恩怨从此一刀两断,将来她身为百花宫之人若有难,恳求千日红能看在顾元赫这辈子留在百花宫做牛做马的份上,去帮她一次。千日红答应了,如此,顾元赫便成了赤伯,在百花宫隐世田园中,一待就待了二十多年。

“无情婆婆只告诉过我你们母子俩还活着,你娘带着你改嫁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当时想……要不是我身份特殊,一脚踏入江湖再不得解脱,也不会连累你们母子俩跟着我吃苦受罪,好端端弄得妻离子散,改嫁了也好,要是个寻常人家,她能相夫教子,你……也有个安安稳稳的人生,总好过跟着我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可谁又能想到世事无常得如此离奇,改嫁的人竟然就是设计陷害了顾元赫的仇人,安稳了二十几年,还是被刘堇栀给发现了。

赤伯也曾是个铮铮铁骨的男人,说起这些,他皱巴巴的脸上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拉着秦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