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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正午时,薛肆闲迈着稳当的步子走上台前,众人逐渐安静下来。秦筝许久没有见到薛老了,遥想当年他对自己殷切的嘱托犹然在耳,如今已是心境非昨日。

今日是难得的大会,薛肆闲没有穿他平日那套露着半个上身的铁匠装束,而是换了一身金色长袍,上面纹着几只张牙舞爪的神兽,束着一条皮质黑腰带,虽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大概是终日锻铁的缘故,薛老身材犹似壮年,没有肚腩和赘肉,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只听他声如洪钟地宣布了此次盛会举办的意义,邀请到的门派有哪些,而后一一对台下坐着的各位掌门致礼。

唯一被秦筝听进去的,就是要选个武林盟主这样的角色,表面上是为了对付这次和魔教的冲突,实则是要重新洗牌。

小鱼吃大鱼,玩个蚕食鲸吞的把戏,上游的人自不希望看见百家争鸣的景象,而下游的鱼虾,就算努力往上挣扎,也越不过那龙门去。

“皇帝老儿也没这么大胃口,他们也真敢说啊。”温庭云扫视着坐上各家掌门,道貌岸然,气势逼人的做作样子让他更加鄙夷起来:“一个卫冰清就够我恶心了,那是胜义堂的掌门对吗?肥头大耳提得起刀?这种人是怎么当上掌门的!”

秦筝见惯了这些人什么样子,笑道:“做了掌门,几乎没有再提刀弄棒的需要,学会怎么和大门大派周旋,怎么管教下属和弟子就行。要论真功夫,恐怕没几个是你的对手。”

温庭云说:“地藏神教上至谷主下至洒扫杂役,都是经历过生死血仇之人。没个拿手的绝活,根本不可能有自己一席之地。”他瞅了一眼苏耽,继续道:“你别看苏耽武艺稀松平常,他当年也是个恶贯满盈的亡命徒,丧心病狂把人陈员外一家八十几口毒得一个都没剩下。”

苏耽听见这个评价,还挺满意,说道:“那是他们死有余辜!怪我当时年轻,炼毒的功夫没学到家,要是现在让我去,那个村儿成个死地都不解恨!”

秦筝咽了咽口水,有些惊诧的看着他。一直以为苏耽不过是个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子,虽然对温庭云偶尔有些微辞,但谷主吩咐了什么他都尽力去做好,还算个衷心的下属。可这种残酷冷血的过往放到苏耽身上,让人不寒而栗。

地藏神教收归奸邪亡命徒为教众是众所周知的事,入了教就没人会去计较他在谷外犯下了多少大奸大恶的罪行,而且只要本领过硬,熬得下去,出人头地也不是难事。

可是秦筝往后要和这些作奸犯科的人同流合污了,心理建设还没做好,这厢被苏耽几句话刺激得不轻。

“行了行了,你自己那点破事心里没数么?好意思拿出来说,我要是把你丢出谷去,有的是人治你,得瑟什么?”

温庭云知道秦筝什么脾性,在名门大派呆久了,从小就被教导侠之义者,要把扶弱济贫惩恶扬善作为信念,做为安身立命之根本。温庭云没觉得这些话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唯一的问题是说这些话的人,又有几个人是真的行侠仗义坦坦荡荡?

他见惯了名门大派怎么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暗中给人下套,无恶不作,手段奸猾,深受其害的是他,久而久之便不再信这套说辞了。

温庭云眯着眼,盯着武场中心注意力却没在那边,说道:“哥哥知道地藏神教名字的由来吗?”